柳宗明指引众人进城,城中洪水所到之处皆成废墟,遍地泥垢还未来得及清理,烟雾弥漫,每隔三五百步便可见白布裹着待焚烧的尸体,披麻戴孝的妇女孩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整个大梁城哀嚎痛哭声不绝于耳。
“二皇子,你们远道而来想必是累了,不如先随我到城守府中休息,那里已经安排好各位的房间了。”柳宗明看到玄司曜脸色越发清冷,不敢再让他看下去。
“无妨,看看布粥的地方”,玄司曜看了一眼风浅雪,风浅雪轻轻点头,表示认可。柳宗明无奈,只得继续带两人前往。远远便看到排成两条龙的长队,一边施药一边布粥,官兵在两旁镇压,防止民众生事,风浅雪的悬挂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可没过多久,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这派的哪里是粥,比清水还清水,怎么吃得饱。还有这药不知是第几副水熬成,早已失去了药效,怎么可能能治病”,一脸的难以置信,风浅雪震惊地望向坐在地上的几个当地人。他们小心翼翼地捧着碗,生怕有一滴撒漏,又生怕被别人盯上抢走,又狼吞虎咽地喝粥,喝完把碗舔的干干净净,可是他们的肚子却已经空瘪如初。风浅雪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在她心目中人间是极其美好的地方,这如炼狱一般的场景,着实让她受到不小的冲击力,感觉头昏身子一晃差点栽倒。
玄司曜握住风浅雪冰冷的手,对柳宗明说,“走吧,带我去见见涂城守。”
诺大的城守府,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挂着一块黑色金丝楠木额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清正廉洁”几个大字,玄司曜冷哼一声,扬了扬手,大步往前都去。半晌,黑色额匾上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缝,黄金书写的“清正廉洁”寻无踪迹。
穿过穹形的大门,来到后院,布置的富丽堂皇,比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诺大的人工湖泊,两尊纯金打造的雪蟾雕像,两边盛开的富贵牡丹花,华贵绸绫铺成的地毯,回廊上悬挂着囚禁着仙禽异鸟的各色笼子,目光所及之处极尽繁华。对比起之前在城内看到的景象,心思各异的众人无意观赏,越发觉得嘲讽心酸,真真朱门酒肉臭。
片刻之后,玄司曜换了一件深蓝色里衣,白色镂空带卷云纹的纱质外披,左侧搭配皇式御用佩玉流苏,右侧则是打磨一新的玄铁剑,剑上刻着小小的破雷二字。玄司曜整个人隐隐透露出一股威严和肃杀之气。玄司曜叮嘱风浅雪不要乱跑,风浅雪感到不安眼皮一直跳,将一道蓝色的符咒交给玄司曜,“我总是感到不安,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妥。这是我家中兄长给我的,关键时刻可保命用,你收好了。”
“别担心,我自有打算,瞧瞧这堂堂国丈大人架子到底有多大”。玄司曜拗不过风浅雪,默默将符咒放入怀中,拍了拍她的头,转身离去。
草草地吃过午饭,风浅雪借口要沐浴躲过阎阳,来到庭院的池子边,左手凌空画了个画,湖中几只小鱼儿跑了过来。风浅雪将手中的饼干撕成小块丢入水中,“小家伙,我问你们,大梁城这场洪灾可有异样?”,湖中的红色小鱼儿迅速地吃下饼干,摆了摆尾巴,咕噜咕噜地不停吐泡泡,“什么,岂有此理”,风浅雪气得咬咬牙,“这该死的涂向前,竟然把赤鱬当成宠物豢养,真是疯了”正打算追问下去,一颗石子落入池中,惊起波澜一片,胆小的鱼儿们随即一哄而散。
风浅雪朝门外望去,警惕地道“谁”。一个顶着一头乱糟糟杂草头发的小男孩从草丛里面出来,衣服又破又旧,小脸脏兮兮的,看上去虚弱不堪,黑乎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风浅雪手里的饼干,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风浅雪呼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朝小男孩招了招手,“不要怕,过姐姐这来。”
犹豫了半晌,终究是抵不住饼干的诱惑,小男孩神情警惕一步步朝风浅雪走来。风浅雪温柔地笑了笑,将手中的饼干放在离自己一米远的地方,示意自己不是坏人。小男孩一把拾起风浅雪手里的饼干,狼吞虎咽地咀嚼起来,吃到一半,想起什么似的又小心翼翼地剩下的饼干放在怀中。
“小朋友,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的呀?”风浅雪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温柔地说道。察觉到了眼前的人对自己没有什么敌意,小孩子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带着哭腔道,“姐姐,姐姐救救奶奶,奶奶在村里,快死了,呜哇哇。”
安抚了一顿,风浅雪从小孩口中得知,小男孩名字叫小生,从小生活中木峪村,现在的木峪村疫情非常严重,没有药没有粮食甚至没有干净的水,所有生病没生病的人都被困在城里面等死,奶奶生病了没有人照顾他,他实在饿到受不了从平时玩耍的狗洞里面逃了出来。
“姐姐,求你救救奶奶,救救大家,不然大家都要死掉了,呜呜。”小男孩突然跪了下来,拽着风浅雪的衣角不停地哀求。风浅雪一把抱起小男孩,“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救你们的,而且有个特别厉害的大哥哥来了,木峪村一定会没事的。”
风浅雪想带着小生等玄司曜回来,可是小生一直不停地闹,拽着风浅雪往外走。风浅雪只得叫上阎阳,带上两小袋大米和药草往木峪村的方向出发。阎阳眼色犹豫,“二皇子交代您不要乱跑”,“可是救人要紧,你放心,你跟我在一块,我就把东西送过去,瞧一眼村中到底什么情况,回来也方便制定策略。”
风浅雪拿起几条被药草熏过的手帕,一条递给阎阳,一条仔细地给小生戴好,一条自己系上。“你放心,不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