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司辰看着一脸慌乱又内疚的风浅雪,心中一暖,熟练地擦干净嘴角的血,而后微微一笑,轻轻摸摸她的头安抚道,“无碍,不是你的原因,不要担心。”
接着,玄司辰伸出左手轻轻在轮椅左侧麒麟头处转了一转,手掌划破一道口子,暗红的血从手心喷涌流出,风浅雪看的一愣一愣的。不一会,血渐渐变成正常的鲜红色,玄司辰的脸色却越来越白,风浅雪慌慌忙忙地用双手扯下辫子上的青色丝带帮玄司辰止血。
不经意间风浅雪露出了一截纤细光滑的手臂,玄司辰本想收回目光,却又被左手腕的一枚小小的形似百合花六瓣印记吸引,接着映入眼帘的,被扎得弯弯曲曲的满头黑发,像小瀑布一样散落下来,瀑布下那双眼睛如宝珠,如秋水,如寒星,显现着灵动俏媚。向来被誉为温润君子的玄司辰第一次有了失控的感觉,偷偷地斜眼看看风浅雪,不愿将眼睛移开。
风浅雪半跪着替玄司辰包扎,喂他服下黑色药丸,月光洒下,地上的影子交错相叠,甚是亲密,像是一对恩爱的璧人。一切是那么的美好,直到玄司辰收回视线,看到自己的纤纤公子手的那一刹,笑容戛然而止,这跟猪蹄子一样的东西是什么玩意,玄司辰感觉有一万只乌鸦从头顶飞过。
“我,我第一次替别人包扎,还挺像模像样的吧。”风浅雪丝毫没有察觉到玄司昊表情的微妙变化,对自己的首次作品表示非常的满意,仰起头笑眯眯地对玄司辰炫耀,像一只讨要奖赏的小猫咪。
玄司辰露出微妙的笑容,吸了口气极为捧场地竖起大拇指。“很好,此番阿辰要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风浅雪,你叫我小风就好了。”风浅雪乖巧地应答道,极为满意玄司辰的表现。过一会反应过来,不解地指了指玄司辰的伤口,“不过,阿辰你为什么会吐血,是中毒了吗?”
“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便是这个样子,毒素堆积,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我娘为我寻遍天下名医,所有人都说无药可解,放血卸毒我也早已习惯了”,玄司辰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甚至连一丝哀伤都不曾出现在他的眼神里面,过了半晌,“只是,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玄司辰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惊住了。他向来内敛自律,双腿是他的痛处,但在外人面前他从来不提,他也习惯这样的自己,可今日怎会如此失态,在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姑娘面前说出这句话。玄司辰余光扫向风浅雪,心中五味杂陈,怕她不同情他,又怕她同情他。
谁知道风浅雪却沉默了一阵,眼睛里面似乎有星光闪过。风浅雪只是觉得很难受,不知道怎么回答,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生病,绿蓟安慰她的样子,便吸了吸鼻子,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你不要放弃,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多吃几口饭,这病迟早能好的。”
安慰的话玄司辰从小听到大,早就已经免疫了,风浅雪这话说的却让玄司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果然是个痴痴的憨儿,痴痴的,傻傻的,可爱的。
“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只小兔子,好可爱哦。”风浅雪见玄司辰发呆,以为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害怕他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不忍弃他而去,便连忙转移话题。
“像”。玄司辰头也不抬,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影子,微微侧身。男子的影子稍微往前探出一些,好像要吻到女子的额头似的。风浅雪显然没察觉到这一切,听见他嘴里那么说,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越发地卖力起来。
“那你再看看今晚的月色,是不是好美呀?”风浅雪揉了揉脚,感觉到已经好了,便轻轻地站了起来,牵起玄司辰的手指指向那一弯初月,笑颜如花。玄司辰还没有反应过来,温暖而柔软的触觉已经消失,眼光不经意扫到她的脖子处,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热,缓缓地吐出一个美字。
连着两个单字,风浅雪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是好,此时,眼前的紫色提醒了她。“我请你吃葡萄好不好,你看,又大又圆还又甜嘿嘿嘿。”
就着迷人的月色,两人你你一颗葡萄,我一颗葡萄,吃了起来,因着玄司辰刚失血过多,风浅雪不让玄司辰喝酒,拍了拍胸脯豪爽地表示她可以一个人喝两个人的分量。于是,在某人对着酒葫芦啜了几大口之后,便出现了接下来的这一幕。
一袭青衣的风浅雪顶着绯红的小脸蛋,围绕着玄司辰转了起来,轻柔地唱起歌来,
“千帆过碧海云天”
“浪涛穿几许天涯”
“良人寻冰心依旧”
“何时归情动难抑”
“与你除却凡尘醉梦乡”
女子声音轻柔似诉,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道不清说不明,歌声却又宛转悠扬,弥漫四周,甚至渗透整个月夜,青色裙摆越转越快,叠叠绕绕,纤然翩翩,看得人舌干唇燥,扰得人心神荡漾。
“扑通”,花蝴蝶风浅雪醉倒在美人玄司辰膝边,玄司辰感觉有什么东西撞进了自己的心,在平静的湖泊掀起了一道巨浪。暗卫在夜色中现身,玄司辰拂了拂手,轻轻拦腰抱起酒醉的女子,大大方方将其送了回去。
另一边,宴席散,宾主尽欢,太子烨、玄司辰及幽泷等人纷纷离去。管家衡冲唤人将玄司昊送往房间,靠近玄司曜的耳朵低声几句,只一秒的时间,玄司曜醉意全无,眼神越发清明。
马车上,玄司辰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她的眼神,干净纯粹,坚定不移,有怜惜关切之意,却无一丝同情敷衍。玄司辰突然有了一丝动摇,有了想为什么而改变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