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手提里摸出快被经纪人打爆了电话的手机,自动无视掉那些疯狂的来电显示,她轻车熟路的打开了通话界面,输入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摁下了拨通。
她从来不存王慨喻的号码,因为那十一位数字并不需要用任何设备记忆储存。
它们存在于她的脑海里,她的心里。是不需要记住,就像融在血液里一样的天赋。
听着正在拨号的提示音,沈南葵的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不知名的紧张穿梭在她全身各处,那一声又一声的提示音像是某种警报,将她的心跳牢牢控住,随着漫长沉寂后的一声起伏起起落落。
“南葵?”电话终于通了,是王慨喻低沉磁性的嗓音,明明刚刚听过,可她却觉得那久违。可能是,这样捂住的自己太久违了吧?
沈南葵苦笑一下,她迟迟没有开口。
“有事吗?南葵?”王慨喻又问了一遍,语气和从前一样,温柔体贴,隐隐喊着关怀。
可是沈南葵还是察觉到不一样,心细如发,察言观色这么多年,沈南葵又怎么可能捕捉不到?
从前她听得出,王慨喻是心中汹涌澎湃,但是故作镇定,表现出普通朋友的姿态。此时此刻,也同样是普通朋友的姿态,并且,表里如一。沈南葵感觉得到,王慨喻真的只是觉得她是普通朋友了。
此时,她悬着的心落了一瞬后又高高挂起。
沈南葵咽了咽口水,不过喉咙干涩,嗓子像是要冒烟一样。
她又做了个无声的深呼吸,她握着电话,开了口:“慨喻……你现在在哪……”
“怎么了吗?”王慨喻淡淡的问。
“没事儿……我……”沈南葵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像从前一样玩欲擒故纵的游戏,还是真的难以开口,不想再利用他了。
王慨喻挑了眉梢,轻笑一下:“南葵,没事儿我就先挂了哟?”
“不要!”王慨喻话音刚落,沈南葵就失声说起来,她从未遇到王慨喻这样不耐烦过,一点都不愿将时间花在她身上,她连忙问,“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她完全没有想到,更冷漠更伤人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跟你应该没多大关系吧?你的工作地点不会和我重合的……不过,有什么事赶紧说吧,没有要紧事我就先挂了。”王慨喻淡淡的,却朝着别人心上捅了一刀,还撒了一把盐。
还真是冷漠啊。沈南葵心想。希望你等会也可以这么无动于衷。
“哇!”沈南葵忽然呕吐,她红着脸,断断续续的说,“我……我好像醉啦,不太舒服,慨喻……”她呢喃着,带着娇羞,带着撒娇的成分。
电话那端,坐在办公桌前正批阅文件的王慨喻皱了皱眉:“是吗,我看你这还是挺清醒的。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就真的挂了。喝多了不舒服的话,打电话给你经纪人,你应该清楚,我不会帮你处理这些与我无关的事的。”
王慨喻也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上两次被沈南葵炒作,害他和陶绾现在还在闹别扭,重点是,让陶绾和纪书黎就因为这件事情,莫名其妙在一起了?他想着能不气吗?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啊……我真的很需要你……很喜欢你……我……”沈南葵急促的,慌张的,但是却也含糊不清的说着。
话还未说完,王慨喻就匆匆打断了她:“南葵,我们不要在纠缠不休了,真的,没意思。如果你是想说这些的话,那我就挂了,再见。”
说着,王慨喻就准备按下挂断。
沈南葵不慌不忙的坐直了身体,精致的面容上因为大醉一场布满了绯红。昏暗的灯光下,一双美艳勾魂的眼亮的吓人。
“可我好像怀孕了,慨喻。”她微微蠕动嘴唇,声音轻得像是天空的羽毛,轻抚手背。
可是,已经将手机从耳畔滑下来的王慨喻,听见了。
沈南葵说,她好像怀孕了。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可是,她怀孕了和他有什么关系?那个孩子总不可能是他的,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啊!可是王慨喻举到一般的手动不了了,两个人的耳畔都是沙沙的电流声。
沈南葵等待着,她面上淡定,但是心脏却跳动的像是要崩裂一般,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最后的筹码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慨喻才缓缓开口:“我现在去找你,喝了酒就待在原地不要动,千万不要动,等我过去。”
尾音若有若无的颤抖穿过话筒,清晰无比的传到了沈南葵耳里。
她知道,他慌了。
可是王慨喻,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过去。明明理智上,他应该先给沈南葵经纪人打电话,或者找任何一个共同的朋友过去都好,独独是他,不能去。
可为什么人总是这样,越是不能做的事情,越是要去做呢!
王慨喻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沈南葵,乌黑浓眉之间涌起一座高山,呈现成“川”字型。
此时的沈南葵柔弱无骨的倒在真皮沙发上,柔顺的长发扑在脸上,不知是不是喝酒的时候,酒水不小心染到脸上嘴角,头发死死地贴在脸颊。这是普通女人才有面目,嗯沈南葵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普通女人,哪怕从前喝得再醉,或者说装得再醉,她永远都保持着美好的姿态,让男人对她总是抱有美好的幻想。
王慨喻不知不觉把手伸向沈南葵,伸过去的纤长的食指,竟然在五光十色的斑驳下,微微的颤动着。像是入秋时,夏日蝉翼微微颤动的翅膀,薄薄的,透明的。因为,认识这么多年,太了解了吧?
是的,彼此之间都太了解了。从前,如果沈南葵用这招,对他来说一定是招招致命。从前,不是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小技巧,只是,他愿意中招。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无可救药,可是王慨喻就是心甘情愿。
但是现在呢,他变了,原本被沈南葵占满的地方,已经开始装了其他人,沈南葵还是在的吧,只是那位置变得小了,还会越来越小,被另外一个女孩占满。
那个女孩当然是精灵古怪的陶绾啦。
想到陶绾,王慨喻绷紧的脸稍微缓和一点。喜欢一个人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想起对方都会让自己想笑,会让自己很开心。
王慨喻去搀扶沈南葵,她喝得太多了,浑身酒气熏得人头疼。王慨喻犹豫一下,思考着是将沈南葵送到酒店,还是怎么样……但是想到上一次沈南葵安排了狗仔在酒店里面偷拍,王慨喻就头疼的皱了皱眉。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她设下的陷阱。
王慨喻看了看沈南葵,微微轻启薄唇,几乎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说:“南葵,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不要再用从前那些招数对待我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你在那么做,就是在消费我们彼此之间的友情,等到友情都消耗殆尽了……我们,可能就真的走到尽头,连朋友的做不了了……”
毕竟是纠纠缠缠十来年的女人,就算现在不再爱了,感情还是有一点的,所以,彼此之间的不愉快还是很糟心。王慨喻想着想着,就到了沈南葵的小别墅。
他已经很久没来她的家里了,但是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然而,现在这儿乱得很,似乎好久没有收拾过了。从前,沈南葵是不允许东西没有放在指定位置的,房间干净整洁又温馨。
他看到昔日两人的合影被倒扣在桌子上,拿起来看的时候,破碎的玻璃掉了下来。他把照片拿了出来,把自己的头像撕掉。虽然这么做是有点不太对,但他身不由己。
王慨喻凭着记忆找到了醒酒药,又拿来了杯子接了水。他把沈南葵抱了起来,将醒酒药给她灌了下去。
王慨喻后悔了,他真应该在酒吧打120把沈南葵送走,而不是在这里苦苦地照顾她。
可是他又不能把沈南葵留给卢云志那个混蛋,那个老混蛋是社会残渣,说白了就是人渣,败类!
“咳咳,咳咳……”不知道是不是王慨喻走神了,一不小心将谁灌的太猛,沈南葵就呛住了,咳嗽声将王慨喻的思绪拉回来,连忙拍打她的后背。沈南葵感受到后背宽厚的手掌,不知不觉心情就好了许多,柔声问,“这是在哪儿?”
“你真是醉的糊涂了,这是你家……”王慨喻好笑的一勾嘴角,他将水杯放到茶几上,上面堆满了杂物,他用力推了几推才将找出一块空地。
沈南葵看见他的举动,一愣,之后也跟着苦笑一下。
难怪自己的家都不认识了,这哪里还是她从前熟悉的家啊……变得这么杂乱不堪了,和她记忆深处的地方大相径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