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山闻言苦笑着将头埋得更深了些：“既然您知道我日子过得不容易，现在留我在这儿又能怎么样呢？我底下孩子多，家里又只有我一个能干活儿的，日子过得紧巴巴，您知道的。”
张婆子一听他这话心里立马冷哼了一声，想着自己可真是养了个白眼狼，明明成天的上那酒楼去，现在却还跟她面前哭穷，这不就是不把她这当娘的放眼里么？
可她心里虽然这样想，面上却一点儿没露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上去就是个可怜巴巴的老太太，但说出来的话却扎的苏宁山心窝子生疼。
张婆子道：“儿啊，娘不图你啥，你真不用瞒着娘，娘都听村里人说了，你带着媳妇儿和娃成天的去那酒楼里吃喝，那一天天的得费多少银子啊，娘不图你那点儿钱，可咱日子就算再怎么富裕，也不能那么造是不？”
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脸苦口婆心，活像要劝自个儿子浪子回头似的。
可事情哪里就是她说的那样？
苏宁山心里清楚自家每天去酒楼到底是干什么去的，可他也明白这事儿不能告诉他娘。
而且听听她现在说的这话，不就差明着说他带着媳妇儿孩子成天上酒楼霍霍，却让他老娘在家吃稀的能照出人影儿的汤饭么。
苏宁山觉得心里泛苦，但他不能明说原因，便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娘，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儿，家里日子这么难过，我怎么可能有闲钱跟着家里几个人见天儿的去酒楼吃喝呢。”
张婆子却不信，觉得她这儿子跟她这儿还演上瘾了，但现在目的没达到，她也不能撕破脸皮，于是只能继续扮着可怜巴巴的扮相，拉着她儿的手继续劝道：“儿啊，娘可是你亲娘，不是你后娘，你真真是犯不上跟娘这儿扯谎啊。娘虽然穷的吃不起一碗干饭，可也不图你的银子，只想着过日子，得勤俭点儿，更别说你现在一个人撑着这么一大家子，要是这么霍霍，这往后日子可还咋过啊。”
韩氏站在苏宁山身后紧拧着双手，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开口辩解些什么，因为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老太太都不会听，而且说不定还会转头再教训起她来。
苏宁山听了张婆子这话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可他一向嘴皮子笨，没那么会说，即使知道他娘这话说的有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于是只能一个劲儿的解释道不是那么回事儿，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可张婆子哪会听他的，见他一直跟自个儿面前不松口的撒着慌，那副“慈母”的模样也渐渐有些维持不下去了，脸一板便道：“行了！什么不是那么回事儿，村里人都见了多少回了，你还不跟我说实话，那行，你说你不是去酒楼吃喝的，那你是去干啥的，你说！”
“我……”苏宁山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来。
其实他并不是不懂他娘现在的举动是为了什么，但关于给酒楼送货这事儿，他是真不能告诉她，大概他自己心底深处其实也清楚，他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这事儿一旦跟她交待了，那以后可就别想清净了。
于是苏宁山“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一二三四来，只能继续干巴巴的嘴硬道：“反正我真不是去吃喝的。”
张婆子心里其实也有些猜测，就她知道的，她这儿子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带着媳妇孩子见天儿的去酒楼吃吃喝喝。
可村里人说都见过他好几次了，又怎么可能有假的？
所以张婆子心里便想着苏宁山可能是有什么事儿在瞒着自己，而且能跟那么大的酒楼扯上关系，肯定还不是什么小事儿。
她本以为自己跟他哭诉一番，再逼问几句，怎么也能探听出一二了，可没想到苏宁山如今嘴巴这么硬，怎么问都问不出一丁点的消息来。
于是张婆子更气了，但她眼下又不能直接跟他撕破脸，便只能装的更加难受了些，扶着脑袋就往后倒去。
苏宁山见状一下就慌了，赶忙将人扶住，连声问道：“娘，娘你没事儿吧！”
身后的韩氏也跟着紧张的上前两步，虽然明知她这倒霉婆婆很大可能是装的，但她还是不能无动于衷，也跟着一副着急的样子问道：“娘您没事儿吧，快好好躺着，少说两句。”
这意思是让她少说两句赶紧闭嘴？
张婆子一听这话心里更气，但这会儿装着一副“慈母”样儿又不能直接骂出来，只能把气憋回肚子里，于是本来只是装的头晕，这会儿却真感觉有些头晕了。
而恰巧此时，一直躲在屋外偷听的苏家老大苏宁海和他媳妇儿李氏忍不住了，听见里面的动静，连忙跑进来，将苏宁山夫妻俩挤到一旁。
李氏接过苏宁山的位置，将张婆子扶住，苏宁海站在她身后，一把推的苏宁山倒退了两步，指着他斥责道：“老二，你这是干啥呢？想把娘给气死不成！”
苏宁山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韩氏见状赶忙上前扶住，眼神担忧。
苏宁山却被他哥这句话问的心里一痛，梗着脖子回道：“大哥，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就想把娘气死了。”
苏宁海见他居然还敢回嘴，立马更气了：“什么我怎么说的，你自个儿看看娘被你气成啥了，你说你现在咋就成这样了？娘担心你们现在大手大脚的往后日子不好过，好心叫你回来劝劝你，可你倒好，不仅死不悔改，还把娘气成这样，苏宁山，你就是不孝！”
这时候的人对于孝道很是看重，苏宁海这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气的苏宁山瞬间就有些炸了，直接对着苏宁海吼道：“我怎么不孝了！啊？我怎么就不孝了！！什么证据都没有，你空口白牙就说我大手大脚成天浪荡，我上哪儿偷那么多银子浪荡，啊？！你给我的吗？！还我死不知悔改，我做错什么了就要悔改，我干啥了到底，你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