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荀羊辞别雨霖铃等人,寻了个方向,大大剌剌地消失在行人之中。
“倒是便宜那贼道士了。”雨霖铃瞧见雨霖青看着荀羊离去的方向发呆,伸手去捏她的脸蛋,调笑道,“青儿可是看上那贼道士了?就像望夫石般目不转睛。那贼道士看上去轻佻不老实,但生得好看,又会甜言蜜语,功夫还俊。虽说不及我们青儿一根毫毛,但勉勉强强也能过咱们家的门槛吧。”
雨霖青回过神来,白玉般的肌肤唰的一下染上一层羞红,连忙摇头摆手,说道:“不是的,铃姐姐。我对那道士不感兴趣,我好奇的是他的修为。先前他以一敌二,虽然在铃姐姐手里吃了瘪,但那人避重就轻的身法不像是他这等境界能学会的。”
雨霖铃笑道:“青儿想多了,下三境能有什么高超的身法?在你我二人联手之下,能避开重手已然不易,要是招招都让他躲开,那我们这一身修为还往哪儿放啊。”
雨霖青心想:那道士走位,不走九宫,打乱八卦,弃生门而走死门,超出常理,如此混乱的步法居然能避开实招,怪异之极。铃姐姐只修雨家功法,对身法步法了解不多,自然看不出,若是日后跟那道士对上了,岂不是吃了亏?赶忙提醒道:“铃姐姐日后遇到那道士,千万不可小觑他。多一份小心也是好的。”
雨霖铃心不在焉地嗯了两声,说道:“不提那贼道士了。我们得快些赶去拍卖行。何儿,该走了。”雨霖何神情恍惚地点点头,小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拉着雨霖铃的手,且行且慢。
从西直门进城,天恩道的青石板一路延伸出去,直达一座结构宏伟的府邸。门楼左右的石坛上各立有石狮子,左雌右雄,威武雄健,栩栩如生。大门屋顶覆着淡金琉璃瓦,屋脊安着螭吻,烫金牌匾上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轻拢雨雾”。轻拢雨雾,是江南最大的拍卖行,是苏洛城里唯一的一家拍卖行,也是雨家功法中的一招指法。
来到通北大街,路上的马车、行人明显多了起来。书生,农人,挑夫,商贾,镖师,捕快,侠客,乞儿,官宦,长随,熙熙攘攘。有当街高谈阔论的,有挑着扁担出城的,有放下行李歇息的,有颠着钱袋大笑的,有牵马步步谨慎的,有持刀耀武扬威的,有揪在一处撕斗的,有蜷缩墙角讨钱的,有携妻儿看热闹的,有狐假虎威吆喝的,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姐妹三人出示了请帖,在下人的带领下,径直走向府邸里最大的那栋楼。楼有两层,第一层中央搭有石台,石台上放着张桌子,台前摆放着数十张桌椅,来得早的已经入坐。
二楼分隔成十个独立的包厢,成弧形排列,每个包厢都能将一楼景象一览无遗。包厢里和一楼布置并无区别,就是多了两位下三境的侍女伺候左右。
雨霖何双手抓着椅子边沿,两条小腿来回摆动,脑海里想的依旧是荀羊说的“富贵之象”、“飞黄腾达”,嘴里哼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神情比同样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场面的雨霖青还要轻快。
雨霖青进了包厢后,下意识地将灵气向四周探出,却被墙上更为强横的灵气结界弹了回来,心里很是不服气,撅着嘴,再次将灵气向四周探去,依旧无功而返。转眼看到侍女端来的糕点茶水,雨霖青抿嘴笑着端坐下来,不着痕迹地把糕点盘子拉到自己边上。
雨霖铃没注意到两个妹妹的举动,伏在栏杆上,将头探出去,向楼下张望着,顿时头疼起来。因为她看到了一个背着玄铁重剑的坚毅少年,还有和少年攀谈交心的健硕壮汉。不用想也猜得到,是比武招亲八强的热门黑马,南峪城李木子和铁山门赵伊。雨霖铃低声暗骂了句:“该死的退婚流和奇遇流!”
“雨霖铃,没想到你居然没被侍卫拦下来,说什么‘你一个男子还想假冒雨府大小姐?’,怎么?今天难道是翻墙进来的?”
第一次来拍卖行时,雨霖铃被误会成男子给拦在门口,当时闹了不少笑话。如今听到有人旧事重提,雨霖铃僵硬着脸向右转去,看着那匀称纤秀的下巴还有两个鼻孔,又好气又好笑:“我说温二小姐,我横着进来,竖着进来,跳进来,飞进来,翻墙进来,与你何干呐?多管闲事。”
“哈——啊!”温韵汝腹部靠在栏杆上,双手托着双峰,神色傲慢却不惹人厌恶,开口便是一阵见血,“雨兄弟说什么客气话呢?令尊和家父同朝为官数载,如今你我两家都被调至苏洛,何必如此见外?雨兄弟心胸需要更加开阔些才行呐!”
“你!”
正值二八年华的雨霖铃身材只比同龄少女差上一线,可对上这温家妖孽,饶是嘴上不在乎,心里恨不得自己身材再丰满几倍。但两人斗嘴多年,雨霖铃很快就调整回来,笑道:“温下巴,这么多年了,你这脑袋朝天的病没治好,现在怎么还多了个歪脖子病?姐姐这儿有一巴掌,铁定能治好你的病的。”
“雨霖铃!你才歪脖子!”
“温韵汝!你才,唔!”雨霖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斗嘴法子又一次失效了,偷瞄了两眼温韵汝胸前两团柔软,心里更在难受,冷哼一声,回到包厢里,不再看她。
温韵汝洋洋得意,故意大声道:“小丫!记上记上!温韵汝大败雨霖铃!”说罢,察觉到楼下和其他包厢有人注意到她俩的争吵,哼哼两声,也回到包厢里。
“铃姐姐,方才与你争吵的可是韵汝姐姐?”雨霖青探过小脑袋,看着沮丧的雨霖铃。
雨霖铃抬眸,苦笑道:“除了温下巴,苏洛地界里,谁还与我争吵?你说这人奇不奇怪,我也没得罪过她,我们俩家还世代交好,这人怎么第一次见面就能和我吵起来?这几年,大大小小吵了两百余次了吧。看那下巴,完全没有停息的打算。青儿,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雨霖青瞥了眼正在傻笑的雨霖何,心里也涌起同样的苦涩,感同身受,感叹道:“是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雨霖青,我怎么感觉你在拐弯抹角地说我呢?”听到雨霖青感概的雨霖何瞬间回过神来,冷冷地看着雨霖青。
雨霖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说你还用得着拐弯抹角?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吧。”说罢,雨霖青坐回到椅子上,自闭听觉,默默运转起心法口诀,不再说话。
雨霖何也没纠缠,又回到一开始的傻笑样。
看着两个妹妹拌嘴,雨霖铃没来由想起了温韵汝傲人的身材,幽幽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
轻拢雨雾一楼。
李木子和赵伊打了个招呼,转身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好,身体后倾靠在柱子上,将斗笠盖在脸上,闭眼蕴养精神。此桌本就位于角落,李木子的位置更是隐蔽,不走到桌子旁边还注意不到这儿靠着一个少年。
旁人靠近后,先是瞧见倚在墙上的玄铁重剑,心里便存了几分敬意,然后看一眼少年身上散发出的灵气波动,也消去什么找麻烦的念头。再加上能接到请帖的人,非富即贵,也没什么人敢惹麻烦。
低调的李木子没惹出什么事,但性情刚直的赵伊就不同了。铁山门功法讲究的是大开大合,修习大成者无不是心直口快的直爽之人,赵伊更是其中翘楚。不用他去找麻烦,自有麻烦找上了赵伊。
“小子?你就是赵伊?”一个白面微须的书生站到赵伊跟前,嗤笑一声,对着同行的伙伴说道,“就这种从山沟里出来的无名小辈也敢在我们苏洛城显摆?不好好教训他一番,他还要上天了不可?也不用钱少爷出手,让我来会会这傻大个!”话音未落,书生握着扇子已向赵伊脸上刺去。
赵伊不闪不躲,左手由内向外翻去,按住书生手腕,用力一拉,右手顺势一拳砸在书生脸上,竟打飞两颗大牙。赵伊又是一拳落在书生脸上,书生哀嚎一声,已是鼻青脸肿。赵伊厉声喝道:“宵小之徒也敢在此妖言惑众,败坏苏洛名声!今天不好好教训你,爷爷我就不姓赵!”说话间,又是两拳落下。书生皮开肉绽,求饶声不断。
眼看书生再有一拳就要一命呜呼时,一位老叟飘然出场,轻描淡写地拦下赵伊的最后一拳,和蔼地笑道:“赵伊小兄弟莫要生气,看在我们轻拢雨雾的面上,将此事交由我来处理吧。这一百两权当赔礼,还请小兄弟笑纳。”
赵伊点头应允,接过一百两纸钞放入怀中,头也不回地坐到了第一排最中间的椅子上。而那书生被老叟用灵气续回半条命后,被侍卫拖出大楼,扔在街上。安排妥当后,老叟纵身跃到石台上,笑呵呵地环视众人,说道:“拍卖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