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繁星长廊（下）
一阵龙吟，一条黑色的巨龙盘旋，将众人护在了中间，它黑色的鳞片在这星空中也亮得耀眼，尾巴一扫，便扫落一片凶兽；
四肢孔武有力，很是粗大，背脊有刺，头又大又长，嘴是尖的，鼻子、耳朵、眼睛却很小；眉高，牙齿尖利，前额凸起，脖子稍细，腹部却大。它还有一对翅膀，振翅一挥，便刮起一阵飓风；两根长长的胡须垂到了琉璃身旁；龙头上的毛也轻轻飘着。这条巨龙，威武又霸气，凌厉又有气场。
众人都愣了！
“这……这是……这是从哪里飞出来的。”有人惊讶道。
“难不成……”众人纷纷望向琉璃，只看到一双星辰般的眸子打量着这条巨龙，她纤纤玉手正抚摸着黑色巨龙的鳞片。
琉璃神情淡淡：“这可是世界上第一条应龙，庚辰。”
“大胆――”天晓怒了，几乎是下意识的怒道，“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直呼天君的名讳，如此不敬。”
“有吗？天君的名讳是什么？”琉璃问道。
“庚……辰！就是这条应龙的名字。”
“好了，现在你也直呼了！”作为师父的徒弟，嘴皮子功夫会输给别人吗？她望着这条应龙，冲着周围凶兽一怒吼就将一片凶兽吼下长廊去，琉璃很是满意，“而且，你还是天君的孙女儿，直呼你天君爷爷的名讳，这可是大大的不敬啊！”
“你……”天晓很生气，“我这如何算，还不是被你算计的。”
“那我又说错了吗？世上第一条应龙确实是叫庚辰，天君取此名也是借此意，本就是崇向先人，而你刚刚的意思，好像是庚辰借了天君的名，难不成？这天界第一任天君，贤德友善，骁勇善战，还不如你天君爷爷了？”琉璃这个帽子扣得大。
众人都清楚，那时六界混沌，庚辰带着族人四方征战，惩恶扬善，主张大义。才有了这个天族。功劳自是比碌碌无为的现任天君强太多。
天晓自是不敢否认，但面上依旧是不服输的，她本就不蠢，如此呵斥琉璃，不过是为了发泄怒火：“我自是没这个意思，只是觉着你一个小小散仙，直呼天君的名字不大好，怎么也该加一个敬语！”
琉璃自是懒得与她计较，上一刻她还觉得天晓有些机智，而现在，她又觉得天晓蠢了，完全是没事找事。
琉璃不理她，天晓也不会再次自讨没趣。
“前辈，这条龙是你想出来的？”一位白衣少年问道，琉璃功力深不可测，功夫不知道甩了他们几十条街。很自然的就叫了前辈。
“难不成是你们？”琉璃本就是癸水期，心情本来就阴晴不定，很不好，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继续用意念操纵应龙。
少年想发火，这人太目中无人了。
但自知没那个实力，便也忍了：“那前辈的意念神识可算是强大了，竟然能靠意念随意操纵自己的幻想兽。”
琉璃笑笑，算是接受了他的夸赞。
她应付一群喽啰得心应手，正在思考着这长廊如何出去，起先他们走了很久，笔直一条路，早已超过了这座山的长度，可还是没到尽头，她觉得有些蹊跷。正思索着，忽见这些凶兽速度快了不止一个档次。
各种术法技能全往自己这边招呼。
还好琉璃速度够快，反应够快。
她让应龙盘起来将众人护在中间，躲着毕方鸟喷出的火焰。
琉璃觉得这前后反差太大了，不像是这中间的人能够意念出来的。
难道是触动了什么阵法？
琉璃福至心灵，脑子急转，忽然身边又多了一只玄武，龟蛇合体，甚是威猛。玄武甲壳坚硬，抵得住所有攻击，背上的灵蛇一个吞吐便是涛涛江水。众人躲在那玄武身后，于是前有玄武，后有庚辰，倒也应付得过来。
但琉璃知道，这样远远不行。
天晓望着琉璃，眼眸没什么情绪，一派淡定，好像并没有把这些个攻击放在眼里，她只是站在那里，用意念操纵。再对比自己的手忙脚乱。
这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她都没有用灵力，看她样子，甚至游刃有余。她到底要强到什么地步，才能做到这般。
天晓有些绝望，但她向来不是低头的人。任凭这攻击如何快，如何迅猛，她都咬牙撑着。
但反应再快，总有不留神的时候。
终于，一声尖叫，她被一只饕餮的巨爪拍下了廊去。
琉璃虽然在心里非常讨厌天晓，但是她有危险，还是下意识的去救人，
这完全是师父教导出来的条件反射。
她纵身一跃，跟着天晓跳了下去。她手拉着天晓急转稳住身形。
天晓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琉璃抱在了怀中，然后轻飘飘的……
落在了廊上。
但是此“廊”，非彼“廊”。
繁星廊还是那个模样，只是没有了一众弟子，没有了一群凶兽。
天晓记得，她们是一路往下掉，不过三十丈的样子，没想到，这繁星廊下还有一条廊，可抬头向上看，开先那条长廊，却是一点踪迹也无。
此刻，天晓正勾着琉璃的脖子，琉璃公主抱着她。
对着一个女子，天晓竟有些微脸红：“放开我！”
“你确定你站得稳？”琉璃星辰的双眸微眯，被饕餮一爪拍中胸口，没有丢了性命，只是五脏六腑俱碎，一众弟子中，也只有天晓有这个本事了！
天晓挣扎着挣开，琉璃也没有要强行要抱着她，谁愿意抱着这么一个傲娇的公主。
落地时，天晓还是呛了一下，只觉五脏六腑皆已错位，胸口气闷，稍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疼。
她恼怒地看着琉璃，琉璃虽救了自己，但是她嫉妒得发疯，她的心中依然愤怒难平，那日在林中寻叶，她那副傲然的样子，侮辱自己的话，天晓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就算救一百次，也绝不原谅她。
这个女人……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将她踩在脚下，让万千凶兽踏胸而过；五脏六腑喂狗；皮毛扒下来做脚垫；尸体曝尸三十日，再用九阴真火焚了，魂魄丢到忘川河里，受尽怨灵撕咬，再丢到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将她炼化，挫骨扬灰……
真是越想越气越委屈，怨恨到兴奋处，竟是“哇”地一声，吐了一地的瘀血。
而琉璃，只感觉阴风阵阵，后背一阵毛骨悚然。
她知道天晓肯定在怨恨地腹诽她。
“心中怨气瘀血，吐出来算是通畅了，怨恨够了吗？够了就走吧！”琉璃有点不耐烦的提醒她。
“你……”天晓硬生生又是把一口血咽了回去。捂着胸口，艰难前行。
繁星廊里，
琉璃在前，天晓一瘸一拐的在后，她身上备了很多上等良药，吃下后伤口就好了大半。边走边调息，看得出来，琉璃也很照顾她，走得不紧不慢，刚好是她跟得上的速度。
她看着琉璃的背影，一身黑，无甚美感，身形高挑，比她高太多，只是身姿实在太瘦弱，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为什么要蒙面，是太丑，还是怕人认出她来。
她的那些功夫又是谁教，天晓熟知六界武艺路术，就算不是全懂，也七七八八。可是琉璃的那些功夫，完全不属于仙门任何一派。
因为她没有用五行当中的任何一系术法。
这琉璃将是她决试中极难缠的对手，天晓不一定打得过。她若是一开始就不存在该多好，或者……在比试中殒身了也好，
比如……现在。
天晓想到这里，便在袖里掐了个大招，准备拿准要害，一招致命。
只是她正准备发难，琉璃凉凉开口猜测：“一路上在我身后这么乖巧，莫不是憋着大招要偷袭我吧！”
天晓赶紧收了诀：“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吗？”琉璃回头睨着她，“不管有没有，我们现在也只剩两个人了，这繁星廊复杂多变。你如果能自己一个人走出去，不妨试试？”
天晓还没说话反驳呢！琉璃便又打击道：“也不对，你还没能力试呢！若真斗起来，那也是我一人走出了长廊，撑死了也不过损失不能踩着你上位，成就我一代天才之名了。”
“你……”天晓那个气的，感觉胸中汹涌澎湃，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就凭你？你那三脚猫，连跟我提鞋都不配！”
琉璃轻笑：“呵……嘴硬！”
繁星廊上，两人走了许久，忽然琉璃停了下来，
天晓也停了下来，不说话。
还是琉璃先开了口：“你有没有觉得，虽然我们是一直向前，但总有种原地打转的感觉。”
“早就觉察了！”天晓没好气的道。
琉璃：“要不？我们试试？”
天晓：“怎么试？”
琉璃：“有绳吗？很长的绳。”
天晓默了默，还是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了一件厚外衣，扯了线头。她也是瞬间就明白了琉璃的意思。
她将线头递给了琉璃：“我是伤患，你往前走，我在这儿等你，若是有了新发现，就扯两下绳，我自会跟上来。”
琉璃也不与她计较，原本天晓不说，她也是要走的。便扯了线头飞速向前走去。
天晓看着手中的衣服，线一点一点少去，她又拿出了一件衣服，若是线不够，她就把这件衣服也扯了连上。她倒是不怕琉璃水她，看她两次救助自己，想来是不想让自己晋不了级的，正如她所说，她要踩着自己上位，想到这里。
天晓好不容易平下的心，又窜起了火花。
天晓正胡思乱想间，差不多两刻钟后，身后传来急行的脚步声，因为脚下是水晶，踏得极轻，但她还是敏锐地听到了。一转身，果然看到琉璃一身黑衣正在渐渐靠近。她再转头看着前面笔直连向长廊尽头的线，虽在意料之中，也还是惊了一下。她不确定的问：“你确定你是一直向前，中途没拐弯？”
琉璃不说话，扯了两下身后笔直的线。
天晓这边亦有感觉，不尤感叹这长廊：“果然神奇！这是个什么原理呢？”
“若不是空间扭曲，便是个镜像了！”琉璃猜测道。
她的阵法修得一向很好。
天晓也暂时放下了哀怨，与她商量道：“若如此，那当如何？”
“……”琉璃沉默片刻，抬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说说看！”
“你用术法将这条绳子凝在空中，用火点燃两头，既然材质一样，燃的速度，也相差无几，你我各跑一头，终会相遇，到时再看看。”
琉璃说着，已在手中凝了团火，天晓也掐了决，让这根绳子立在了空中，琉璃火团打去，将两边绳头点燃，“走。”
说着，两人朝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去。线是天蚕丝，燃得极快。一刻钟后，天晓琉璃两人相遇了。看着最后的线在空中燃烧殆尽，两人四处细细的观察起来。
不消片刻，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人便发现了两边的蜡烛有四根有轻微不同。
原本这里的蜡烛，死寂一般，燃得笔直，就算人从边上经过，带起的风，也不会撼动它一寸。可两边相对，一共有四根蜡烛，火焰有轻微晃动，幅度不大，烛心还有很少的烛油，燃的是真烛。
此刻，天晓琉璃相对而立，各站一边。两人也不说话。
天晓拿出了一面镜子。放在身体一侧去照琉璃，可琉璃从她的镜子里看到的却不是自己的样子，而是天晓。
天晓自然也看到了，她伸手在中间乱挥，没感觉有什么东西：“难不成这中间有面法术镜？”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一时间，琉璃拿出了自己的大刀，天晓掐了诀，琉璃的刀尖儿抵住了右边的烛心，天晓在寒诀打向烛心时，还往旁边移了一步，若是镜像，两人当中，要么其中一人会掉下去，她们又相对而立，要么撞在一起，所以不仅往旁边移了一步，还做好了轻功往上踏的准备。
两人一人灭了一边一根蜡烛，却是四根蜡烛全灭。再回神时，琉璃发现，她已经站到了天晓一侧，顿时觉得，天晓反应还是很快的。
天晓看着面前的景色没什么变化，倒是本应在对面的琉璃，站到了身侧，果真是镜像。她转过身，发现琉璃这边却已是大大的不同。
笔直的长廊已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路向下的水晶阶梯，两边依然是蜡烛熠熠生辉。建在星河之中，繁星璀璨！
两人慢慢地往下走去，这阶梯弯弯绕绕的，也不知会通向哪里，一眼往下去，望不到尽头。
琉璃还是提醒道：“注意一下两边的蜡烛。”
天晓也点点头。
抛开恩怨不说，她们两人还是很有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便知下一步要干什么！两人都互相厌弃，但厌弃的同时，内心深处还是很佩服对方！
两刻钟后，两人共同止步，琉璃望了望天晓那边，果真有两根真烛。两人如法炮制，又把蜡烛灭了。
仅仅是一晃眼的时间，面前由下的阶梯变成了往上。
天晓正要抬脚踏上去。
琉璃却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等等。”
“怎么了？”天晓有些不耐烦。一回头才发现，身后往上的阶梯已经变成了一条笔直的长廊。天晓还没来得及反应，琉璃又叫她往上看，原本下来的那条笔直长廊已经不见了，上一次抬头时，还能看见一条略宽的细线，毕竟这么长这么宽的廊还是极易辨认，可如今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你想说，我们又回到了原点？”
“那倒不是！”琉璃默了默，“我觉得往上走才可能回到原点。”
天晓是一点就懂：“你说得对，我们当时是一路往下，这是镜像，但我们却不知道哪一方是镜像，刚刚我们往下来时的那条路消失了，应是镜像，若再往上走，必定会回到原先那条廊上去。”
所以天晓转身，走向了那条笔直的长廊。
琉璃天晓两人，沿着长廊一路向前，一人看一边的蜡烛，走了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真烛。可奇怪的是……
“是六根。”天晓皱眉诉说事实，“按理说镜像蜡烛，一道长廊两根，加镜像四根，这多出来的两根是什么情况。”
琉璃思索片刻，道：“可能是分路了，笔直的长廊分成两路，就会有三条廊，六根蜡烛。”
琉璃说着，便拿出大刀，准备如法炮制，
“等等。”天晓拉住了她，“万一我们这边是镜像，廊分两路，我们在中间，岂不是要掉下去。”
琉璃觉得有理，便走到了天晓的对立面，站她面前，中间隔着三对蜡烛，向天晓伸出了手。
“干什么？”天晓看她向自己伸手，以为是要讨要个什么东西。
“我现在站你对面，我们其中有一方必然会掉下去，拉个手，万一有一方掉下去了，就可以拉住她。”
“这么信任我？你不怕我把你丢下去？”
琉璃双眼微眯：“你怎知我这边就是镜像，你不怕我把你丢下去，我自然也不会怕。”
师父说过，害人之心不可以，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天晓：“……”
最终还是把手伸了过去，两手相握，两人都有异样的感觉，可是……
“你握这么紧干嘛！”天晓咆哮。
琉璃：“握紧一点，怕你手抖，毕竟，你是巴不得我死的人，好拿比试的魁首！”
“那你……”天晓眼神闪烁，“可得握紧了。”
天晓迅速掐诀，三片霜花分别打向一边的三根蜡烛，
“六根全灭。”天晓提醒道。
琉璃大刀迅速一挥，所带刀风吹熄了另一边的三根蜡烛，同时，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她掉了下去，琉璃紧紧拉住天晓的手。
繁星满天，如梦似幻，星空中的长廊上，天晓拉住琉璃，神色变换。
这个女人，目中无人，且修为深不可测，古往今来，世人都只记得第一，没有人会记得第二是谁，她会是自己长白山拜师的最大阻碍。
且过往种种，花叶兽的羞辱，长廊上的敌对，让她心思百转，恨不得她挫骨扬灰。想着想着，她果真松手了。
琉璃一直看着她，她松手的瞬间，琉璃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她身处的长廊。
哗啦啦……，水晶长廊一碎，天晓便跟着踩空，掉了下去，她还没来得及彻底松开琉璃的手，便又紧紧握住。
而琉璃，在长廊一碎的瞬间，大刀旋转，横卡在了两条分路长廊中间，另一只手还拉着天晓。
琉璃眼神微眯，笑望着天晓恨恨眼神的脸，淡淡提醒道：“长孙公主刚刚，杀心很重啊！”
天晓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言重了，是你……太重了，我没拉得住！”
“哦？”琉璃微微一松手，天晓就下滑了一截儿，“你也不轻啊！”
“你……”天晓咬牙切齿，“你不想踩着我上位了吗？”
果真是，人为利己，不择手段，脸皮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琉璃心里难得赞赏，她喜欢识时务的孩子：“自然是……想的。”
说着，拉住天晓便向上提，握着大刀的手也向上使力，一个后空翻，便又落到了长廊上，这才仔细打量起面前新画面来。
果然廊分两路，中间已经被琉璃戳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