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美人无脸
出来了,第一件事,自然是寻找掌命罗盘,这是最要紧,最要紧的事了!
但更要紧的,还是先喝口茶,吃点东西,琉璃和火茓还好,他们是神仙,可以辟谷,平时吃点东西,也只是打打牙祭。
可秦逝酤不行,半年没有好好吃东西,他都饿瘦了。
然后三人来到渝州城最繁华的酒楼,点了一桌子菜,三人都喜欢热闹,也没有要包间,就在大堂的正中间坐下,四面八方,全是嘈杂声。
这就是来自于人间的烟火气。
不过今天的烟火气有些诡异。
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八卦,今天的八卦颇为吓人。
说是城中近日来了一个妖怪。
专门剥美人的脸皮,那城中最漂亮的花魁整张脸都被剥了。
说起那花魁,长得真是好看,那叫一个艳啊,只看你一眼,就忍不住对她掏心掏肺。
可再好看又如何?
说是三天前,那花魁娘子在自己房中忽然一声惨叫,就没了下文。
待人上去看时,发现那美艳的花魁娘子没了五官,整张脸也没有血,完全是个平面,就像一幅没有描绘五官的美人图。
后来那花魁娘子没有眼睛,眼不能看,没有嘴巴,不能进食,没有鼻子,呼吸困难,只剩一双耳朵,尚能听,没过一个时辰,就香消玉殒了。
被剥脸的不止一个人,
这事还要从一月前说起,一月前,在城南的云雾山庄,本来住着一户大人家,是个地主,员外郎也颇有些钱财。
忽然在一个雨夜走进来一个美人,打着红伞,穿着妖艳的红衣,跟员外郎说,这个山庄他要了,让山庄里的一干人等马上滚。
员外郎起初被美色所惑,久久反应不过来,回过神后,他自是不肯,这红衣美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就叫来家丁把他给赶出去。
可这人倒是没有赶出去,山庄里的人倒是死了个干净,那天夜里,山庄里就传来一阵阵惨叫声,整整叫了大半夜啊!
第二天清早,山庄百余口的尸体全部堆在了门口,血染了一路,可远远望那云雾山庄里面,却干净得很,没有半点污秽。
一个小生问道:“就没有个幸存的?”
那人继续说道,有是有,听说员外郎家有两个女儿,生得貌美如花,她们逃了出来,可姐姐被剥了整张脸,和那花魁娘子一样,没有眼睛,嘴巴,耳朵,没过多久就死了。
妹妹倒是好运,她被剥了一双眼睛,眼不能看,但是能听能闻能说,就去官府报了案,据说啊!官老爷一看这个没有眼睛的女孩儿,吓得魂都丢了。
但好歹是百十条命案,不能不管,就派了一支军队去,可去多少就死多少,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去了。
也就是在这一月里,有美人陆陆续续没了五官,有的是眼睛,有的是鼻子,有的是嘴巴,有的是双耳。
这没了眼睛和耳朵还好说,可没了鼻子,不能呼吸,没了嘴巴,不能进食,所以都死了。
闹得这几日人心惶惶,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子都不敢出门。
一小老爷感叹:“唉!究竟是什么样的妖怪这样残忍,就没个道士去捉他吗?”
怎么没有?
去了几个道士,还是茅山的,都死了!
秦逝酤一听,碗中的鸡肉瞬间就不香了!他们茅山的道士,他的师兄师弟们死了?
“啪”的一声放下碗,提起剑就要走,
火茓赶紧拉住他:“去哪里?”
“当然是去捉妖怪,那个妖怪太残忍了,杀人无数,无恶不作,手中鲜血不知有多少,我还有同门死在他手里,说不准现在还有同门被他折磨,正等着我去救呢!我……(吧啦吧啦吧啦)”
琉璃理解他的心情,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妖怪在那里,不会跑,吃饱了再去嘛!”
火茓见他不为所动,继续劝:“你现在盲目去,还不如在这里多了解情况,筹划筹划,那个妖怪好像很厉害,就这样去,不是进狼窝吗?”
秦逝酤想想也是,便又坐下来继续拿起碗,问他们:“你们会跟我一起去吗?”
火茓:“当然!”
他们可是来自于神界的神仙,来到这大陆本来就能横着走,还有什么妖怪是他不能制服的?
没有,不过都是举手之劳罢了,再者,琉璃和火茓也看不惯这种伤天害理的妖怪,每每遇见,总是要匡扶正义一下。
所以,两人都很淡定。
琉璃继续给秦逝酤夹菜:“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降妖除魔!”
一听琉璃和火茓答应了要和他一起去,他就大松一口气,继续美美的扒饭!
吃完饭出来,就朝那云雾山庄走去。
一路上虽然也很繁华,但年轻女子却没有几个,有的也是姿色平平。
就这样一路走到南城郊外,远远看到云雾山庄隐在半山里。
兴许是在这个大陆里妖魔除得多了,好事做尽,琉璃和火茓开始转运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偷他们罗盘的骨妖了!
彼时,那骨妖正化了人形,在石头上晒太阳,依然是无手无足瞎了眼,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屁股下面还坐着他们的罗盘。
转头就瞥见了火茓一行人。
愣了一瞬后,
“刷刷刷!”变成一堆骨头盘起罗盘就逃走了,一路往山里跑去。
琉璃和火茓一看,自是一前一后紧紧追上。
秦逝酤无法,也只得压着去云雾山庄的心,紧紧跟着。
火茓边追边骂:“你个死臭骨妖,你给我站住,你跑什么――!”
“你给我站住,我保证不会把你炖汤!”
“你把罗盘给我放下,放下――!”
骨妖能不跑吗?
这三人一看,它就打不过,三十六计跑为上。
其实它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妖怪,它从未害过人,最多最多也就打过人。
但妖怪也要讨生活呀,所以就干起了算命的勾当,本来没有这个罗盘它生意也很好,可那日看到琉璃和火茓用了这罗盘后,它就起了二心。
这个罗盘倒是极为复杂,不过它聪明,看了火茓用了几十次,竟学会了一些,自己又钻研了一些,所以它用得非常上手。
这个罗盘是它的,任何人也别想拿走!
想着就跑得更快,一溜烟就将三人甩在了身后。
跑着跑着,忽然看到前面有个穿红衣的美人儿,正在照镜子。
这个美人儿,他有着男子的刚毅妖邪,又有着女子的魅惑,眉眼如晚间烧云,轻挑一下眉,能摄人心魄。
他有一头酱紫色的长发,滑顺如绸,头顶上张扬妖异的彼岸花头饰别致额前,更添三分邪性。
骨妖看得痴了,迷了,一时没刹住脚,“噗”的一声撞上了美人的脚,
美人本在照镜子,根本没留意,忽然脚上传来的痛,让他低咒了一声,低头看,竟是个罗盘,下面堆着一堆骨头,毫不客气地一脚踩下去。
美人:“这什么玩意儿?”
骨妖的骨头被踩得嘎吱作响,连连求饶:“大仙,大仙,饶命啊!”
谁知道被美人儿踩得更狠了。
美人儿轻一挑眉,颇为嫌弃:“大仙?”
潜意识里,就讨厌神仙,所以对着罗盘连踩了好几脚,边踩边骂:“最讨厌神仙了,本座是一只特别厉害的大妖怪!”
骨妖被踩得连连叫唤:“啊――啊――!是,是,大妖怪,大妖怪,饶命啊,我只是一个小妖,从未害过人啊!”
那罗盘都快被美人踩进了土里,而在罗盘下的骨妖就被彻彻底底的埋在了土下,阵阵求饶声从土里传出来。
骨妖:“饶命啊!大妖怪,我有宝贝,我有宝贝,你不要杀我――!”
宝贝这东西,没有人不会好奇的。
所以美人停了脚,又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绝世的容颜,他照镜子的样子酷酷的,并不娘气。
美人冷冷地开口:“说来听听!”
骨妖就赶紧把背上的这个罗盘吹嘘了一个遍,什么知天命,断未来,是个大好大好的东西。
它说了很多,美人都不感兴趣,不过这个材质倒是不错,黑黑凉凉的,可以拿回去做个凳子,于是就把那罗盘收了。
罗盘一收,罗盘下的骨妖就暴露在了美人眼里,一堆奇形怪状的骨头,加一双血红的眼睛,
美人蹙眉:“好丑!”
污染他的眼睛,大手一挥,飞来好多石头把那玩意儿埋了,眼不见为净!
心情受到了一点影响,但今天大致情绪尚可,就负着手慢悠悠地朝云雾山庄的方向走去。
当琉璃和火茓追上来的时候,骨妖正腰痛得打算从石头堆里爬出来,火茓一眼就看见它,然后飞身过去一脚就把它踩住了。
火茓:“好家伙,终于逮住你了,我看你往哪儿跑!”
然后对着他就是一通连踩,目的在于把它踩成重伤,让他没有力气跑。
骨妖还没缓过气儿来,再次被踩得连连叫唤,苍老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可怜:“啊――啊――,疼,大妖怪,大妖怪,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琉璃一听,踩得更狠了:“你才是大妖怪,你全家都是大妖怪!”
骨妖很委屈,这长得像大仙的,居然是妖怪,这长得像妖怪的,是大仙?
骨妖的审美可谓是很高了,但不管是大妖怪还是大仙,它都得求饶:“大仙英明神武,知道我全家都是妖怪,啊――,疼,大仙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我是一只善良的妖,我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啊!我最多就打过人,大仙饶命啊!”
火茓又踹了他一脚:“你还善良?说,我的罗盘呢,你把它放到哪里去了!”
当秦逝酤赶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骨妖被踹得七零八落,眼睛都踩扁了!
秦逝酤都替那只骨妖疼得慌!
骨妖疼得哎哎呦呦的:“大仙,大仙,都是我不好,已经被一只大妖怪拿走了!”
“你说什么?”火茓那个气啊,追了那么大半天,居然又丢了,他手上凝了一团火,“哪只妖怪!”
骨妖看着火茓手中那团火,害怕得七零八落的骨头都在抖:“是……是是……是是是……是一只长得非常漂亮的妖怪!”
琉璃问:“他在哪里?”
骨妖:“往云雾山庄的方向去了!”
火茓收了火,对着秦逝酤说:“把这只妖怪收了!”
秦逝酤就拿出一个布袋,把骨妖给收了!
秦逝酤正想开口,忽然火茓指着他,凶凶地说道:“你不许说话!”
他一说话,身边就不清净,火茓就没有办法和琉璃商量思考了。
所以秦逝酤就委屈的闭嘴了。
琉璃:“拿走罗盘的,会不会是云雾山庄里的那个美人妖?”
火茓气道:“十有八九是了!”
琉璃:“他为什么要拿那个罗盘,如果他也会用罗盘,那该怎么办?”
“当然是……”火茓眼里能冒出火来,“让那妖怪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敢抢他的罗盘?怕是没有尝过被神火灼烧的滋味儿。
火茓走在了前面,说道:“走,去云雾山庄,正好将那只美人妖给端了,把罗盘拿回来。”
琉璃和秦逝酤却不动地方,火茓走了几步发现两人没跟上来,回头问:“你们怎么不走?”
秦逝酤说:“你迷路了!”
琉璃说:“你走错方向了!”
火茓:“……”
不知道提醒他吗?
三人朝云雾山庄走去,一路上景色非常不错。
两刻钟后,三人站在云雾山庄的大门口,秦逝酤问:“要不要先谋划谋划再进去……”
“谋划个什么?”火茓直接一脚踹了大门,“直接进去!把他端了!”
秦逝酤:“……”
今天中午,到底是谁在酒楼里说,不要慌,凡事先筹划筹划。
火茓还不是被罗盘的事儿给急的,本来就犯了大罪,若罗盘还丢了,就是罪上加罪!
可一进去,先是看到壮观惊艳的一幕,
再是看到诡异血腥的一幕。
这壮观的一幕,乃是山庄的大门前院开满了曼珠沙华,妖艳红色的花朵,在风中摇曳,铺了整个前院,乍一看去,就像是个血池。
这诡异的一幕,乃是花海的下面,全是尸体,大部分是官兵的尸体,他们渐渐腐烂,却并不尸臭,带着奇异的花香。
曼珠沙华在尸体里生根,开花,吸食着尸体里的养分。
在酒楼的时候,八卦里听过,当时幸存的女孩儿被剥了双眼,下山报官,官老爷有派兵上山的,大底就是花下躺的这些了,他们面目狰狞,死相恐怖!
三人都咽了咽口水,觉得脊背发凉!
琉璃问:“看这手笔,可知,是个什么妖怪?”
秦逝酤:“呃……”
半天“呃”不出一个字儿!
秦逝酤:“要不要先进去看看?”
说着就要穿过花丛走进去。
火茓却是伸手拦住了他,这时,一只狸花野猫坐在房檐上,仿佛是好奇,就跳了下来,向花丛跳去。
还没落地,跳至半空,
“咻,咻,咻――”几声,好多曼珠沙华的花瓣自动脱落,像红针一样,飞向狸花野猫,
狸花猫被扎成了刺猬,落在花丛中,身上的花瓣就像种子一样,在狸花猫里生根,发芽,长叶,叶落,长茎,开花。
一直到开花,不过片刻,就将狸花猫身体里的养分吸食了大半。
琉璃:“……”
怪不得凡是进来的人都死绝了!
秦逝酤惊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妖怪,这些花怎么破!”
火茓帅气的一抬手,手心里就窜起了一团红色的火焰:“管它什么花,一把火烧个干净!”
说着就将手里的火焰扔向了花丛,扔的时候还好小一团,离开手心便不断窜大。
滋滋啦啦的,曼珠沙华弥漫在火海里,包括花下的尸体也被烧得“刺啦刺啦”的。
这样一副场景,妖邪得很!
待火光散去,地上一片狼藉,火茓得意得一扬下巴,他的火可是很厉害的真火,世间大多邪气的东西都能被他烧得干干净净,更何况这小小凡间一个美人妖?
正得意着,忽然一颗花苗自狼藉的尸体中窜出来,接着是两株,
三株,
四株,
五株,
六株,
……
秦逝酤:“什么情况?枯骨逢春?”
琉璃率先冲进去,奔走在一地烧焦的尸体中:“趁花还没开,快过去!”
火茓和秦逝酤也是个机灵的!
三人奔走在烧焦的尸体中,四周的花苗正在长叶,走到一半的时候,叶已经落了,这个山庄有点大,还有点绕,光是前院的占地就颇为壮观。
快跑出去的时候,正好已经开花,花瓣咻咻咻地朝三人飞来。
太快了,眼看就要射中秦逝酤,忽然自身旁窜过来一条火线,将花瓣全烧了。
秦逝酤拍拍胸脯,还好,还好!
怎么感觉这火茓的功力又长进了呢!
秦逝酤:“火兄弟,为什么你的手心里能出火?这不正常!”
火茓:“因为我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