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鸟儿四处觅食,好运鸟儿找到食物引亢高歌,似在炫耀。其他鸟儿也不甘示弱争鸣,清脆的鸣叫在晨雾弥漫的林间此起彼伏。
楚瑜躺在宿舍床上,被傻鸟朝鸣吵醒,他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下意识转头的打量了一下房间.......
最后沉默望着天花板,开始发呆,眼神有些迷离,似乎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所处的空间。
他下意识看了看胸口,没有那只让自己呼吁困难的老猫。
面无表情点点头,眼神开始闪烁,最终无奈的叹一口气。
不会再有老猫泛着幽黑的瞳孔,盯着自己一动不动,也不用担心它会不会赏赐自己一爪子......
今天是来到这个世界第二十五天!
好像一切都是从来没体会过的感觉,行走在校园里,最大的感受不是重新回炉接受知识的熏陶,而是深刻体会了什么叫,
“你伤害了我,我一笑而过.......”
他感觉自己就是老美小石城当年进入白人校园的那几个黑人学生,所幸学院外没有荷枪实弹护卫的美国大兵。
歧视似乎无处不在,但你又无法真正触摸到,像一层无时无刻包裹你的透明薄膜,呼吸不畅又不会窒息死亡......
一张张冷漠无视的陌生脸孔,似乎是这个世界发出一丝无声恶意的嘲笑声,告诉他即使偷渡过来,这里也不是什么梦想中鲜花盛开之地。
开始他还尝试的对这个世界释放一丝善意,很快就发现这是白费功夫,别人才不管他有没有失忆。
他们最喜闻乐见的不是青蛙变王子,而是王子变成癞蛤蟆呆在烂泥里一动不动等死,成为茶余饭后的娱乐谈资。
他一脸麻木的爬起床,洗漱完毕,然后就发现不知道要干什么,呆呆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
得益于前任猛男般的行为,他现在被安排在一人间的研究生宿舍,避免一些言语的刺激让他又想起什么。也许现在学校领导对他的观感也很复杂,众多老师对他的态度也不经相同。
但不管初衷如何,他也挺感激学校人性化的处理,不用再去理会什么,
要么像林静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残障儿童般让人心烦......
要么就是老子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因为这是你们这群什么都不想听的傻X逼出来的。
他无意间转头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把木吉他,摘下来抱在怀里开始调音。
这也是他现在少数的心灵安慰了,感受不同的灵魂和肉体互相融合,真的是很奇妙。
轻轻拨动吉他,对着房间唯一的观众,飞舞的白纱窗帘,摇头晃脑的哼唱,
“朋友别哭,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朋友别哭,要相信自己的路,红尘中.......”
指法异常娴熟,很强烈的肌肉记忆,尤其是接触到乐器,手指抚摸上去肌肤仿佛在激动的颤抖......
他停下哼唱,还是有些无聊,转过头痴傻望着窗外的高大乔木。
之前那个男人也许是从骨子里喜爱音乐的吧,哪怕离开身体也能记住他日复一日磨砺出的烙印。
天气真好,春光明媚,出去闲逛吧。
一个人的无聊,需要季节的陪伴,至于现在是夏季?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今天又是周末,还没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城市是个什么模样。
沪海大学所处的城市就是沪海市,是一座时尚与传统交融汇聚的大都市。
楚瑜一直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他有隐隐的排斥,虽然在慢慢消失......
莫非是自己太优秀,这个世界都容不下我?
虽然无聊的想,但心底还是谨慎的态度,选择只在校园里瞎逛,考虑背后算计他的人也许还在关注着他,也只能装疯卖傻。
只是这些天除了周围的眼光,没发现任何异样,似乎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楚瑜漫步在沪海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周围金属构架的钢铁丛林好像也不比前世逊色。
已经进入夏季十点钟太阳就很明亮了,气温开始升高,光华一片铺洒在高楼大厦间与影子交错追逐。
大街上的品牌楚瑜一个不认识,感觉有些新鲜。看到图案有意思的品牌他都进去瞧一瞧,虽然什么都不买。
只是看到一个盾牌标识的英文商标,似乎是叫查理斯,应该是男生配饰什么的。
结果一入内,琳琅满目的情趣女士内衣,款式大胆露骨的让他这老司机都差点举手投降,但拔腿就走不就是低头认罪?
面不改色的逛了一圈,大摇大摆的从导购小姐姐诡异的目光中撤退.....
当然这是特例,大部分观察他的导购小姐姐,都显示出异乎寻常的耐心。甜美的脸蛋上发自真心的笑容,似乎是在对待一位随时可以掏钱买下整家店的贵客。
偶尔行走中透过玻璃镜,可以看到自己现在有些陌生的身影,感叹自己还是占了一副好皮囊的便宜。
一直到处瞎逛,也不知道走到了那里,感觉随着时间空气中的温度明显升高,最开始的新鲜感的消退。
找到一家类似于前世麦当劳的快餐,打包带走坐在一个小广场的长椅上慢慢品尝这个世界快餐的味道。
他边吃边随意四处观望身边经过的行人,感觉这个世界和前世没有区别。
如此想着片刻之后,他不自觉露出苦笑,感叹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行为,潜移默化中就改变了内心世界……
楚瑜前面是个小广场,提供行人休息的场所。
广场上有些孩子呼叫着追逐嬉戏,一边坐着微笑看着他们的大人,脚边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东倒西歪。
还有些衣着时尚的年轻的女孩,模样似乎逛的有些累了,坐在广场边缘的石阶上和的身边闺密眉眼飞扬聊着什么。
有一个流浪歌手在人群之中非常显眼,背后靠住广场石阶坐在地上,黝黑的脸上挂满风尘仆仆。
他面前有一顶反扣着几乎分不清原本是什么颜色的帽子。身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大旅行包,包上有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造成的大豁口,被仔细的缝补好了,只留下密密麻麻的针线交错。
流浪歌手上身土黄色夹克,浆洗的有些发白,模样沧桑大概三十岁左右。
当然这点楚瑜无法肯定,因为生活不是对所有人都善良,有的人幸福的定义,就是每天睁眼还活着......
流浪歌手端着一把木吉他,从吉他暗淡的漆面,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他低着头,很干净的中长发垂了下来。粗糙的手指轻柔的拨动长弦试音,发出清亮悠扬的声音,说明吉他其实保养的不错。
免费街头表演?
楚瑜很感兴趣,放下手中的快餐准备侧耳倾听。
流浪歌手试好音,身体轻轻抖动几下,似乎在心中打着节拍。眼神慢慢低垂,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整个人气势像一块历经风雨沧桑的大树......
吉他声响起,放出一孤淡淡的忧伤,伴随有些粗旷的嗓音如同在草原上放歌,仿佛诉说苍茫大地,岁月变迁。
楚瑜仔细听着旋律,对比着前世的歌曲。歌曲似乎是民谣,只是感觉嗓音有些瑕疵,演唱有些过于追求意境表现,忽视了旋律本身的节奏。
不知道这个世界草根歌手的水平,所以无法知道这演唱是什么级别,只是他现在多少也能专业分析出一些东西。
回炉重造的过程其实很挣扎。他原来早年只是个草根卖唱,乐理知识缺陷很大,而且过了那么多年差不多忘的一干二净。
面对扑面而来,十多门以前听说过或听都没听过的课程......
放弃不是他的性格,只能咬牙坚持,学一点算一点,不管怎么样,学的东西是自己的。
面对完全陌生的同学白眼讽刺,个别老师面如寒霜,
我一笑而过.....
有些难堪的是,偶尔有老师可能惋惜才华打算抢救一番,结果他不是沉默就是一问三不知......
多次以后,几乎所有老师都对他放弃了治疗。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让他感觉有点无地自容。
他也很无奈呀......
别人从小学习了十几年,才达到今天的程度,我是跨界的才学了几天?
别的他不在意,但老师这种传道,受业,解惑的职业他还是很尊重的。
……
流浪歌手歌声渐渐消失,歌曲演唱完毕了。周围也有些被吸引过来的人,有的会弯腰把零钱放入那顶帽子。
楚瑜抬头看天想了想,把吃完的快餐扔到垃圾桶里,跑去重新买了一份放到流浪歌手面前。
流浪歌手点头致谢,有些粗糙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神态安详又低下头抚弄吉他,整个人似乎是在酝酿着情绪.....
看到他似乎还要演唱,楚瑜也不想动了,站在流浪歌手面前安静倾听。
没想到这次是一首摇滚歌曲,不是重金属那种撕心裂肺,坚定沉稳的旋律,歌词透露出一种率真。流浪歌手不时身体摆动,脸上表情很投入。
楚瑜点点头,很不错的歌,有点类似前世许巍那种风格,这应该是一首很有名气的歌。
他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沉浸在旋律里,眼神却冷静的审视流浪歌手的演奏和演唱技巧,印证这些天学习的成果。
接受前任的遗产,演奏乐器已经算很娴熟。而且只要听过的旋律,不是十分复杂,基本都能演奏出七七八八。
发现这一点,他非常开心,就像穷光蛋突然中彩票,似乎离今后的梦想更近了。
流浪歌手唱完,围观的人开始投放零钱,还有人鼓掌,说明他唱的还不错。
楚瑜目光闪烁却总觉得有些问题。虽然歌没听过,只是倾听过程中,脑海总会浮现如果这里弹奏换一个手法的话……
那里高音部分没必要放开嗓门,应该降调才能表现出歌词里看似情绪激昂,其实是一种人生里的无奈......
流浪歌手唱完觉得有些疲倦,放下吉他,双手合拢朝四周围观的人群拜谢。拿起楚瑜帮他买的快餐,低头大口吃起来。
围观的人群看到他打算休息,就纷纷散去,留下孤零零的楚瑜若有所思的表情傻站。
流浪歌手早就注意到这个让他印象深刻的男生。
匀称修长的身材,细碎的刘海垂下,皮肤有些苍白。
容貌感觉有些雌雄莫辨,如同雕刻出的五官轮廓线条,深邃的眼睛里,眼神平静的似乎不会波动。
流浪歌手注意到楚瑜走神的目光,聚集在自己的吉他上。粗糙黝黑的脸上笑容开怀,拿起吉他递给楚瑜,示意他接过。
楚瑜被这举动弄的有些意外,指着自己问,
“给我?”
流浪歌手点头,
“来吧,来弹一首!”
说着看到楚瑜不解的表情,语言有些笨拙的解释道,
“看你的眼神......对,眼神很熟悉,我们应该是同一类人.......那种喜欢流浪歌唱的人!”
说完有些困惑的表情抓抓头发,
“就是你看起来不太像......但是眼神应该不会骗人!”
楚瑜很惊讶,这也能看出来?
刚才看到他吃着快餐,满脸满足的样子,想到自己年轻时也是这样,在城市各个酒吧间穿梭流浪。
有一次出了点事情,没钱交房租,饥肠辘辘的流落街头。
有个比较熟悉的小酒吧老板,收留他住在小仓库里,逼仄昏暗的小仓库里,他大口吃着热气腾腾的方便面,大概当时的表情也是如此满足吧。
好多年没唱过了......真怀念那时候的感觉!
楚瑜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水平,也想试一试。
他伸手毫不客气的接过吉他,学流浪歌手的样子,做到他身边。
他低头仔细摩挲光洁的吉他面板,手指轻轻触碰吉他琴弦,感觉全身细胞都在欢呼雀跃着。
他似乎感觉到当年那个抱着吉他就像抱住世界的年轻人,此刻又回到了他身体里。
唱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