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转头向声源望去，只见偌大的房间的中央放着一只七尺高直冒黑烟的大丹炉。而丹炉下坐着一位长发杂乱披散，衣衫破烂不堪的老头。
老头不断用手扇动着面前的黑烟，拖着铁叉的右手从丹炉里夹出盛丹药的漆黑玉碗。看向碗里事物的眼神怜惜且失望。
萧逸带着萧鸢走上前去，拱手行礼。弯着腰恭敬地对老头说道：
“老先生，我们是新来的试药童，听候您的安排。”
老头闻声打量了萧逸和萧鸢两眼，随便挥了挥手，语气不耐地将萧逸二人打发到一边。
“你们睡的地方在那边，没有我喊别来烦我！”
说完也不再理睬萧逸二人，去左边的木橱柜中取下一炉的材料了。
萧逸顺着老头指的方向找到了一个小暗间，里面放着一张小床，床上放着杂乱的薄被褥和脏床单。闻着里面隐隐流出的骚味，萧逸笑了笑。
“这儿真热闹啊！”
将床上整理干净，铺上干净的被褥床单，萧逸和萧鸢坐在了床上。
拿出一块白粉石，找了一块较为平整的墙面，在上面开始刻上今天要教萧鸢的文字。
不过还没教几个字，暗间外就传来了老头的叫唤声。
“刚刚那俩小孩儿呢？过来！”
萧鸢刚刚要起身，但被萧逸拦住了。萧逸扔掉手中的粉石，拍了拍萧鸢的肩膀，微笑道：
“你在这继续背字，吃药这事我一个人来就可以，等再过几天我们离开这儿，换个真正的好地方！”
萧鸢乖巧地点了点头，听话地低下头拾起粉石，开始练习记忆刚刚才学的几个字。
来到暗间外，萧逸小跑着前往老头的身旁。到了老头面前恭声道：
“老先生。”
老头手中十分小心地拿着一粒散发着令人飘飘欲仙气味的乳白色丹药，看到只有萧逸一个人过来，有些不快地问道：
“那小女孩怎么不来？”
“老先生，我妹妹近日身体不适，她的那份也由我来替她试用！”
听到女孩身体不适，老头也没有刁难，随意地扔了个木凳到萧逸的脚边。
“你坐下来，全身放松，然后闭气，在第十一次心跳时吃下去。”
萧逸乖乖地坐在木凳上，净手后从老头那边接过丹药，随后放在鼻前轻轻地嗅了嗅。
“老先生，你炼的是‘探灵丹’吧。”
一旁坐在地上等着看萧逸吃药反应的老头听到萧逸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惊奇，随后点了点头。
“小孩儿，你懂炼丹？”
萧逸微笑着与老头对视着，同样点头，很谦虚地回答。
“略知一二。”
听到萧逸的回答，老头大笑几声，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萧逸面前，从萧逸手里拿过探灵丹，煞有其事地看着这个八岁的小孩。
“探灵丹是五品上的丹药，虽然丹方不是很难见到，但成品丹药却很少，你个小乞丐怎么知道的？”
萧逸坐在木凳上弯下腰，保持着微笑，在地上写下了探灵丹的丹方。
“小子曾于骆山脚下捡拾到一本药书，虽然没有炼丹的本事，但还是将里面的文字都记忆了下来。
这探灵丹我没真正见识过，但根据老先生的炼丹时间、丹药成色、药香以及您刚刚讲述的服丹前式，还是可以推断出来的。”
在萧逸讲述的时候，老头一边认真地听，一边仔细打量着这个散发着和衣着完全不同气质的小孩。
等到萧逸讲完后，老头再一次将探灵丹放进了萧逸的手里。很欣赏地笑着对萧逸道：
“懂药的话，以后吃药就方便多了，这探灵丹你快点吃吧！你也知道该出什么样的反应，到时候直接告诉我是成了，还是坏了就行。”
说完再次走向木橱柜，取下一炉丹药所需要的材料了。走到一半时，老头顿了一下，回头对萧逸说道：
“以后叫我大师啊、先生都可以，别叫老先生，听着不舒服！”
“好的，大师。”
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聆听着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跳了十一下后，萧逸将手中的乳白色丹药送入口中。
静静地等待药效发挥，当然谁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药效，丹药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
圆润的丹药含入口中，瞬间化作清水顺着萧逸的食道流入胃中。耳中原本平缓的心跳声变得越发急促。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萧逸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一会儿感觉整个身子轻飘飘的，仿佛整个人都要飞升了一样；一会儿感觉身子沉甸甸的，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宛若搬山一般艰难。
随着沉浮劲渐渐消失，萧逸的灵魂开始不由自主地地向身体外飘去。他的眼前逐渐浮现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景象。
于无尽的深海中，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被各种颜色鲜血染成彩虹的海水中。他麻木地低着头，闭着眼，一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在他的座下，是无数比他身形巨大的怪物的尸体。他如一只带着血色皇冠的蚂蚁坐在尸象群中。
见到曾经这个还会为杀生而感到愧疚的自己，萧逸不禁生起了一缕怀恋的情绪。他讨厌他，所以变成了他。
将已经飘到身体外面的灵魂拉回身体里，睁开了眼睛，眼神由本能的锐利强行换成了温和谦逊。
摇晃着身体站起身，萧逸来到木橱柜旁边的小桌子上倒了杯水，没有喝下去，而是试了下水温，确认合适，直接倒在了脸上。
“大师，这枚探灵丹失败了。应该是引魂叶加的有些多，我的灵魂差点全部出去了。”
正在炼丹的大师观察到了萧逸的状态，听到萧逸的话认可地点了点头，简单的吩咐了一句。
“你先歇会儿吧。这炉丹再有个半个时辰也好了。”
“嗯。”
简单地应了一声，萧逸迈着踉跄的步伐走回了暗间里，直接躺在了床上。
还没等萧逸到暗间，萧鸢已经是担心地冲上前扶住萧逸，将萧逸平躺地放在床上。
“哥，你没事吧？”
萧逸艰难地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萧鸢的手背，脸上和煦的微笑一成不变，柔和的声音显得中气不足。
“没事，就这么死多没意思啊！”
尽管萧逸这么说，萧鸢还是一反往常懂事不多话的风格，担心地继续说道：
“可是你的身体，唉！哥，下一炉药我自己吃吧！”
萧逸摇了摇头，勉强地撑起身体继续安慰道：
“不用，你好好学字就行，吃药这东西我早习惯了。”
将手放在萧鸢的嘴上，堵住了即将继续进行下去的肉麻话。萧逸拾起粉石，开始在墙上刻字，教授萧鸢知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