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国神重庆电厂检修维护部热机四班技术员张芸
“闪烁的弧光,飞溅的焊花,一道道焊缝在焊枪的飞舞下精美呈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一定很难想象,这位与火花打交道的焊工就是我…”。这是2018年7月13日在国神重庆电厂“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先进典型宣讲会上,来自该厂检修维护部热机四班技术员张芸宣讲中的一段内容。从她内心深处发出的每一个字句,让在场人员感受到最具有魅力、最动人心魄、最感人深思的真情流露。
认识张芸并不缘于她的焊工技术,而是她那双穿针引线的巧手。当我第一次走进她的家,看见她用五色丝线和废旧装饰物串连、刺绣出的各种精美图案时,我真的很诧异,她的手是如何把沸热的焊枪和细小的绣花针操控得游刃有余?这也许就是上天馈赠她的一份礼物——一双神奇之手。
刚硬冰冷的铁壳、铜管到她的手上,变得柔软温顺,而那些零碎杂乱的珠子、贝壳到她的手上,变得艳丽四射。我曾笑话“借她的手用用”,因为任何经她手的事物,都光彩耀眼,就像宇宙间的群星,熠熠闪烁。
1986年,正值青春的张芸进入重庆电厂锅炉车间电焊班。上班第一天,师傅就正言厉色地告知,这项工作苦、脏、累,很多男性同志都受不了,更何况女性…。
一席话,让同分配来的几位女员工感到畏惧,可生性好强的她却暗暗告诉自己,男人能做的我也能做,男人能干的我也可以,只要学好这门技术,一样可以在男人的行当中,创出一片天地。
第一次现场焊接,就给张芸留下深刻印象,尽管事前已和师兄师姐们在练功房里练习多月,对操作方法和技术要点早就了然于胸,可现场实际操作中,由于位置不同,环境不同,距离不同,给焊接工作带来重重困难。
焊接口位于给煤机煤斗一角,由于设备结构紧凑,焊缝操作很难正常实施,站在七米高的木架上抬手仰焊,火星会往身上溅;趴在煤斗平台垂手俯焊,视线受限操作困难,质量无法保证,纠结之后她选择了前者。
那曾想煤斗内积存有厚厚的煤垢,火焰切割和焊接产生的焊花无法向前顺势坠落,而是反弹扑向正在焊接的她,即便穿着厚实的焊工服,仍不时有焊花穿透衣服烫伤皮肤,煤炭燃烧产生的烟气,呛得咳嗽熏得泪流。
一边忍受恶劣的检修环境,一边保质保量完成焊接工作,她的毅力,在焊花一次次扑向身体时,接受着火的考验。
焊接完后,张芸才真正认识到师傅说的苦、累、脏。她想哭,可生性倔强的她眼泪只往心里流,想到求助父母,可父母来信写到“坚持,掌握一门技能是你人生中的财富”。
父母的来信给了张芸动力,她开始静下心来对工作上的要点进行反思,向师傅们讨教窍门,总结经历的经验教训,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技术逐渐娴熟起来。
她说:“焊工技术没有捷径可寻,只有通过真枪实弹的操作,才能练出好本领”。
2011年,张芸通过层层选拔,代表重庆市参加全国工程建设系统焊工比赛。比赛中的她沉着冷静,敢打敢拼,从众多男选手中脱颖而出。当主持人宣布获奖者上台领奖后,台下一片哗然,作为领奖台上唯一一名女性的她,引来全场所有人钦佩的目光。
而后,她又多次代表重庆市、重庆电厂参加各级焊工比赛,均取得不俗的成绩。
各类奖项纷纷接踵而来“全国三八红旗手、全国女职工建功立业标兵、重庆市劳动模范、十大杰出女职工…”这些闪烁光芒的奖项后面,是她一点一滴从公认的男人行当里,从众多质疑目光下,坚韧跋涉出来。
她是悬崖绝壁上盛开的一朵花,稀有、灿烂、秀丽、斑斓。
采访中,张芸回忆了两件事,尽管在她的焊工历程中,微乎其微,但我们可以从中更加了解她所经历的艰辛和坎坷。
一次炎夏,刚结束灰库露天作业的她,接到抢修锅炉火焰燃烧器裂口修补任务,立马赶到现场。由于发电机组带负荷运行,燃烧器裂口四周的钢板已烧得发红,从裂口处,轻而易举便能看到炉膛中的熊熊火焰。
这样的抢修条件,任何人一眼就明白面临的难度,可张芸毫不犹豫立即拿上保温毡铺垫在地面,并包裹两膝和手,做好隔热防护措施后,独自一人走近炽热的裂口旁,进行焊接。
高温如热浪般滚滚袭来,毫不留情地笼罩她的全身,汗水已经被高温逼得流不出来,鼻腔干涩疼痛,双目赤红。在如此环境下,她没有丝毫的退缩念头,没有一声苦的埋怨,坚持进行焊接。
经过了多长时间?分几次进入裂口旁补焊?她已记不清楚,只是当裂口焊接完毕,她的心才愉悦起来,刚走出不远,脸上还带着笑容的她,突然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不由往下坠,抽搐起来。同伴被她的状况吓了一跳,连忙用水和冰块降温。
过了一会,张芸才缓和过来。事后,她笑称这样的抢修任务为“苦肉关”。
还有一次寒冬,接到抢修炉顶过热器集箱任务的她,连夜与同事赶到现场。
炉顶室外寒风刺骨气温零下2度,而抢修的集箱却在保温层内高温难耐。一进一出,一内一外,一冷一热的切割、打磨、焊接,她的身体受到强烈的冷热重创,如同一个玻璃杯在冷热中交战、对抗。
她的头开始撕裂般的疼痛,为完成焊接,只得用冷水淋头保持清醒,这一举动让人不由联想到成语:醍醐灌顶,可她并不是受到启发,而是一种责任与担当的体现。
奋战一夜的她圆满完成焊接任务,可孱弱的身子已经无力行走,她再次晕倒。送到医院抢救时,医生了解情况后,连声说到:“真想不到,她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焊工作业,在大家眼里只需掌握焊接技术就行,可焊接所处位置,常常给焊工带来超乎常人难以想象的难度,爬脚手架、走独木桥、登高俯视…在焊工作业中必须与焊接技术兼并掌握。
炉膛消缺是焊工作业中常发生的事,由于膛内煤粉灰尘堆积,人只需进去几秒钟,出来时,仿佛一次从亚洲穿越非洲的时空转换。
脏,还算其次,炉膛里的临时通道,那才是真正的惊悚。尽管身体捆绑安全带,可临时通道仅一尺多宽的木板,人走在上面,木板晃晃悠悠,人也晃晃悠悠,心也随之晃晃悠悠。咋眼往下看,距离地面几十米,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见底,犹如绝壁悬空的感觉。
为此,她想尽办法,克服高空恐惧的心理。
承压部件的焊接工作,大多处在设备密集的地方,四周密集的管道,让人员侧身也很难通过,如遇身材稍有肥胖,更是寸步难行。
为便于在各种狭窄空间操作,她刻意控制体重,一米六的个子,体重只有八十多斤,即便这样,一些特殊位置,还得侧身或仰躺进行焊接作业。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她用毅力和坚韧在艰苦的环境下,把自己从一位“娇柔女”磨炼成不折不扣的“铁娘子”。
近年来,由于我厂检修业务拓展,已是技术顾问的张芸,随驻外检修队伍奔赴山西河曲电厂,内蒙古上湾电厂、鄂温克电厂,鸳鸯湖电厂…不管是汽轮机油管渗漏处理,还是焊接技术监督,每到一家单位,她都以高度的责任心认真完成任务,彰显出重电人吃苦耐劳的敬业精神。
鸳鸯湖电厂二期扩建工程期间,她作为焊接专业的主要检查验收人员,带领同事们严格检查,牢牢守住焊接质量第一道关口,每天从下锅炉到75米高的顶层,从主厂房到外围组合场,无数脚印见证了她对每一道焊缝的细致检查,也见证了她对工作一丝不苟的责任心。
内蒙古鄂温克电厂超低排放改造工程中,末级过热器管屏材料升级,交由江苏华东锅炉有限公司负责制造。而该材料为大厚度的奥氏体不锈钢和高合金耐热钢组成的异种钢焊接接头,焊接难度大、质量要求高,为确保产品质量,鄂温克电厂要求重庆电厂速派专业焊接人员,对制造方的焊接质量进行监督管控。
还在鸳鸯湖电厂的她,接到紧急任务后,二话不说立即出发,一路颠簸十多个小时,强忍着腰椎间盘突出带来的疼痛,连夜赶到华东锅炉有限公司所在地—江苏张家港市东莱镇。随后,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令人想不到的是,当鄂温克电厂相关人员看到一位瘦小纤细的身影,出现在现场时,失望、疑惑立马从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对于张芸来说,此类情况已不止一次,行业的偏见,性别的偏见,让大多数人无法相信一名女性,可以在男人堆中有一席之地。她没有多言辩解,只是默默继续履行自己的责任与使命。
一天,在现场巡视检查过程中,她发现自动氩弧焊的焊缝收弧成形不良,虽然最权威的X射线探伤检测结果显示合格,可一贯工作细致的她,凭借经验始终对焊缝存有疑虑。为进一步核实自己的判断,她对焊缝收弧处进行打磨、着色检查,结果发现三千多道自动焊的焊缝收弧,都有弧坑裂纹,这就意味着本次产品,全部存在严重质量问题。
这一重大发现,及时避免了设备投产运行后,可能引发的大面积爆管事故和由此造成的重大经济损失。接下来的返修工作,又成为棘手问题。经过多方面的查找、勘测、比对,返修方案确定为切掉所有自动焊缝,重新改为手工焊进行。
方案出来了,可在金相试验中,按照华东锅炉制定出的焊接工艺,焊接试样数次出现根部裂纹,根本无法进入返修工作。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她深入现场查看各个焊接工艺参数,紧盯焊工的整个试样焊接过程,分析可能产生裂纹的多个原因,结合经验制定了解决方案,拟定出新的焊接工艺。
在随后的试样检测中,所有试样全部合格,使返修工作得以顺利开展。鄂温克电厂相关人员对她的敬业精神表示敬佩,更对她高超的专业技能赞许有加。
她,再一次证明了一名女性也能撑起半边天。
泰戈尔说:“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奏出世间绝唱。只有经历过执着坚守,才能拥有创造天堂的力量。”?张芸在坎坷中成长、壮大,从一无所知的学徒工到身经百战的技术能手。
对于自己的选择,她无怨无悔,三十多年的历程,她已倾注了所有的爱,所有的青春和心血。坚守岗位,传授所学,是她最大的心愿。
她希望,远处闪耀的焊接星光,不是一朵,而是一片,一大片,一整片耀眼光芒,就像满天闪烁的群星,照亮那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