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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青丝银发

冷,寒冰刺骨般的冷,当沐瑶有意识之时,她已经飘到了忘川河畔,因提前完成了轮回所以魂魄并未修复完全,现在的她也不知自己是谁,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这漫山遍野的彼岸花,红的刺眼,倒是与她的着装甚是相配,她的身上的衣衫此时也变成了她大战之后身归混沌时的模样。这里的场景甚是眼熟,这黄泉渡莫非她曾经来过?沿着河畔缓步前行,越走熟悉之感越发强烈。

“姑娘,你又来了。”

耳边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沐瑶好奇转身,莫非这位老者认识她,或许从她那里可以得到一些关于自己的信息:“婆婆,您认识我?”

“看来姑娘已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婆婆将船停在了河畔,朝着她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她竟是灵体并且魂魄也有些残缺,虽然心中有些讶异,但并未深究,既然她已经选择了遗忘,那便该有一条新的路走向新的生活:“既然姑娘都不记得了,那便同他们一般将这碗水喝下,渡河之后重新开始你的人生吧。”说完之后,翻手便出现了一碗忘川水向她递了过去。

沐瑶伸手接过那碗忘川之水并未犹豫,将碗送到唇边浅尝了一口之后,便听到似乎有名男子在对着她呼唤:“瑶儿,不要喝。”

手中的碗应声而落,而她随之也变成了一缕粉色的烟雾进入了玄霜的乾坤袋中。

“这位姑娘与老婆子甚是有缘,今日再见,本以为她是忘了凡尘俗事想要重新开始,便想着助她一臂之力,没想她竟会与神君有所渊源。”那位婆婆见玄霜到来,朝他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她本是出于好心,只是这水一喝怕是什么都会忘却。

“婆婆心善,或许这也是我同她命定的缘分。”玄霜看了一眼手中的乾坤袋,还好他及时赶了过来,还好那忘川水她只是喝了一小口。“婆婆,这水可有解?”

婆婆见他问的一脸的认真,心下便有些不忍,但是也不愿与他撒谎,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无解。”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只是在得到答案之后,他的心口突然犹如针扎般的疼,右手快速抚上胸口,用灵力将那股疼痛压制,也来不及多做他想,此时沐瑶能够完好的复活才是重中之重,其他不重要了。向婆婆行了一礼之后,玄霜便大袖一挥,消失在这片火红之中。

回到九重天之后,玄霜便火急火燎的赶往徽风的住处:“徽风,快将你的渡灵珏借我一用。”玄霜此时用的称呼是我,而并非本君,他想以朋友的身份向他借玉而并非命令。

他们相识这么多年以来,徽风也是第一次见到玄霜如此心急如焚的模样,不禁有些不可思议,他放下手中的书,开口问到:“何事让你如此慌张,甚至还要用到渡灵珏?”

“瑶儿在人间遭遇七彩雪鹰,提前结束了轮回。”玄霜对着他说道,语气之中尽是急切。

“所以你打算用渡灵珏,拿你的灵力修为帮她补齐魂魄?”

玄霜看向徽风,只见他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对,徽风,时间来不及了,救人重要。”

看到他那急切的神色,徽风也有所动容,知晓他一旦做了决定,其他人也无法改变。换位思考一番,如果这件事情出在师妹的身上,或许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做同样的事情。

徽风将渡灵珏从密室中取出,郑重其事的交到了玄霜的手中,他准备告知玄霜这玉珏的使用之法,只是还未开口他便立刻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用渡灵之法为他人修补魂魄不仅会耗损自身大量的灵力修为,还十分的危险,稍有不慎不仅魂魄无法修复,二人还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轻者走火入魔,重则魂飞魄散,想及此处,徽风也不再似那般云淡风轻,而是快速的跟了过去,与玄霜一同来到了云海冰棺。

云海之中,二位尊神站在沐瑶的冰棺前侧静静的看着冰棺之中的人儿,人界近千年的轮回,他的沐瑶终于要回来了。玄霜将沐瑶的魂魄从乾坤袋中取出,那些魂魄认主便陆续回到了沐瑶的体内。见魂魄已然回归,他也拿出刚得到的至宝渡灵珏将它推至冰棺正上方,借助着它的力量开始修复沐瑶受损的魂魄,徽风见状也撑起结界,在一旁静心为其护法,一刻也不曾分心。

只是玄霜并未想到,这一次竟用了自己八成的修为,由于精神力和灵力修为耗损极大,加上还有一些急火攻心,玄霜修复完成之后只觉得喉咙乃至胸腔之中似乎有火在燃烧,“噗”的一声,一团火红喷在了冰棺之上,人也随即陷入了黑暗再无知觉。就在此时,玄霜那一头青丝,也从头顶至发梢迅速变为银白。

“玄霜……”徽风惊呼,飞快的冲到玄霜的身前,将昏迷之中的他扶起之后迅速封住他周身经脉以防血气乱涌,火速将他带回晟阳宫,并且吩咐苏乐同时去请乔羽、常茂二位上神,这两位不管哪位先来或许都可以保住玄霜的性命。

说来也巧,常茂刚好在乔羽那里品茶,这倒是让苏乐省了不少的功夫,二位上神在听到消息之后,皆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他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到玄霜那惨白的面色以及微弱的气息,来不及细问,一人为其迅速施针,一人为其服下丹药。

在二人的共同努力之下,玄霜的气息终于渐渐地稳了下来,于是常茂也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他成了这般模样。”

“沐瑶人界遇难,提前完成轮回,他强行用自身修为为其修补魂魄,加上急火攻心造成了灵力反噬。”徽风见玄霜气息终于稳定了下来,稍稍的松了口气,今日若不是他在场,怕是这神界之中将会少一位神君。

妖界之中,因沐瑶提前完成了轮回,梓萝也前往人界,将她的哥哥提前接了回来,他人界的哥哥因花思萌的离世,将她追奉为先王妃,终生未有再娶。哥哥骄傲一生,却因心爱之刃的离世,看破了人世无常,最终主动放弃了皇位,游走于天地之间做一个逍遥的闲散王爷。

朔言从床榻之上醒来,坐起之后伸手摸了摸眼角,那湿漉漉的竟然真的是泪水,“一世人间,竟这般苦。”

“哥哥,您醒了。”梓萝一直趴在朔言的床前,期待着哥哥的醒来,也亲眼见到哥哥那落寞的神情。但是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玄霜神君并未骗她,从天机轮盘跳下,历经轮回再次归来的哥哥,灵力修为确实回归了九成。

朔言听到了妹妹的呼唤,朝着她温柔的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哥哥回来了,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听到许久未曾听见的声音,梓萝鼻子有些微酸,眼眶也红了起来,扑向哥哥的怀抱哭了起来:“哥哥,你回来了就好。”

“此次轮回,瑶儿提前归来,九重天可有什么动静?”朔言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担心沐瑶的安危,他之前总是拿她救了自家的弟弟,他为了报恩做借口,但是时间越长他的心里就越乱,或许自己对她的情愫早就已经不只是普通的报恩了吧。

梓萝听到哥哥的问话,将头从哥哥的怀中抬了起来,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只记得去接哥哥回来,至于九重天那边,我并不知情。”

朔言听闻立刻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单,起身准备前往九重天,但是在下床之后的那一刻他突然犹豫了,九天之上有玄霜在,沐瑶定然会平安归来,此时他慌慌张张的过去又算什么?他默默地坐了回去冷静了一会,对着梓萝温柔的说道,“待哥哥沐浴更衣之后,陪哥哥一同去一趟九重天,哥哥知道你也很担心瑶儿。”

“好”梓萝乖巧的退出了房间,默默地等待着哥哥沐浴休整完毕:哥,人界这一世,你终究还是错过了……

由于神界的两大医学奇才都聚集在了晟阳宫中,神君重伤的消息也迅速在九重天传播开来。

晟阳宫中,在二位上神的努力之下,玄霜终于悠悠转醒。此前来探望者不计其数,然而都被苏乐一一挡在了宫门之外。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了凤阳,但是这次凤阳似乎没有以前的那般纠缠,在听到被拒之后,只留下了几番祝福的话语便翩然离开了。

玄霜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准备前去云海看望沐瑶是否也一同醒来,但是被常茂一把摁在了床榻之上,并且告诉他云海那边有苏乐守护,若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等沐瑶醒了他再赶过去也不迟,他现在最主要的是好好修养,不然沐瑶回来了,他却不在了。

这番话语倒是很有用,玄霜终于不再纠结安安静静的在床上静养,问及之下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在床榻之上躺了整整三日,若不是当时徽风也在场他怕是再也无福享受之后的大美时光。

天帝知晓自家弟弟醒来,便前来探望,见到他终于恢复了些气色心中也长舒了一口气,将房中所有人清了出去,指尖轻轻地触碰自家弟弟那一头银发,终是下定决心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你做的这些,值得吗?”

“若是她,一切都值得……”

而在这之后云海那边似乎也有了动静,冰棺之中竟有淡粉色烟云环绕,灵气似乎也比之前更加的纯净,苏乐大喜,慌忙叫了附近的一名小天兵前往晟阳宫向神君禀报,自己则留守在这里继续护法。

烟云之中,沐瑶悠悠转醒,睁开双眼便见到一片片朦胧的云团,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那般不真切,这里是哪里,自己不是已经溟灭了吗?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缓缓坐起,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是了,这是自己前世的身体,她记得右手手臂之上,有一枚粉色桃花胎记。

努力回想记忆中的最后一个场景,恍然之间一股股记忆便如同泉水一般涌入她的脑海之中,让她瞬间便感觉头疼欲裂,有些片段那般的清晰,而又有些片段却又那般的模糊,这些都是她吗?她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头颅想要减轻这般痛楚,但是却没有任何的成效。

她记得她曾经在桃源拜了一个师父,她记得与查痕的大战她用元神击碎了查痕的元神,她记得星辰将仅剩的修为全部渡给了她,她记得她在学院和同学们一起学习的美好时光,她记得她的轮回十世曾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守护着她,但是她却记不清那人的模样。

“沐瑶?”

沐瑶在冰棺里静静地坐了许久,将记忆全部梳理完毕之后,头也没有那般疼痛了,只是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似是有人在叫她,这声音她很熟悉,将头抬起顺着声源看去:“苏乐。”

虽然沐瑶的嗓音依旧沙哑但是此刻在苏乐的耳中却犹如天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的跑到她的身边,将她小心翼翼的搀扶了出来并仔细的查探了一番。在他的生命里,早已把眼前的这位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看待,所以见到她完好的归来,眼神之中也是说不尽的喜悦:“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在沐瑶的记忆之中,他一直如同自己的大哥哥一般,对自己细心照料,这份温暖与感动,她也一直谨记在心间。

“回来了就好,也不枉费神君为了你所耗损的修为。”苏乐在玄霜他们赶来的这段时间之内,一直在为沐瑶讲她殒身之后所发生事,沐瑶也蜷缩在冰棺之旁,静静地听着,原来在这之后发生了这么多,原来大家都为她的复活,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可是这份情她今后又该如何偿还。

“原来陪我十世之人,竟然是师父,可是为何我却记不清他的模样?为何我却只记得妖皇?”

“妖皇只参与了你最后一世,或许是你才醒来的缘故,总有一天你会想起。”

在朔言来到晟阳宫之时,刚好赶上天兵通报沐瑶已醒之事,他们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云海,看到正在反复确认自己身体状态的沐瑶。自此事之后,沐瑶发现自己身体之内的四股力量竟然全部融合成为了一股,自身的灵力修为也比之前强大了许多。

众人似乎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动不动静静看向那正在控灵的沐瑶,而沐瑶也进入忘我的境地,周身粉色的星光缭绕,灵力随着手摆动的轨迹流畅的运转,待她调息完毕终是汤圆忍不住朝她扑了过去。

沐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接住那扑过来的纯白,感受到怀中的那一抹温度,温柔的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汤圆的小脑袋,沐瑶忍不住的心疼,它曾经是个圆润可爱的小伙子,然而现在却瘦的可怜。

汤圆也是只非常有灵性的雪狐,在跳入她怀抱的那一刹那,竟也呜咽了起来,并且用自己的小头蹭了蹭沐瑶,撒娇般的感受来自她身上的温暖。

沐瑶看到它这般模样,不禁更加的心疼,现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去要多给他喂些吃的,好让他继续成为那个惹人怜爱的小胖子。就在她转身回眸之时,一股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永远忘记不了那些伙伴们见到她回来之时欣喜的眼神,以及岺夜,白雾,梓萝趴在她的身上那不顾形象的大哭,那泪水犹如滔滔江水般绵延不绝,那哭声犹如洪水猛兽般山崩地裂。

好不容易将身前之人安慰完毕,沐瑶便朝着眼前众人深深的行了一礼,直径走到中央银发之人的面前跪了下去,她记得这是她那位意气风发的师父,那位骄傲一世的师父,然而为了她竟然损耗八成修为不说,还青丝变银发差点灰飞烟灭:“师父,徒儿不孝,又让您受苦了。”

玄霜上前一步双手将她扶起,压制住内心的喜悦依旧云淡风轻般的开口说道:“你完好的回来就好。”只是见沐瑶起身之后便一直盯着自己的头发在看,是自己的这般模样吓着她了吗?内心有些惶恐但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师父这副模样吓着你了?”

只见沐瑶轻轻地摇了摇头,忍住眼泪不让它流下,伸手去触摸那抹银白开口说道:“不,师父这番模样倒是更加的仙风道骨,英俊潇洒。”

“我们的瑶儿懂事了,也会用英俊潇洒来形容师父了,甚好。”玄霜虚弱的笑了笑,也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沐瑶的头说道:“走,师父带你回家。”

这般情景本该其乐融融,喜气洋洋,但是却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的承托之下竟有些凄凉。

“师父,等我一下。”沐瑶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到了朔言的面前,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行了跪拜大礼。她本为妖,而朔言是她的皇,然而这么久以来她却从未对他行过大礼,他也从未计较,但大家都没想到这迟来的一礼竟然会是在这个时候,这种场合:“沐瑶多谢妖皇救命之恩,若是日后妖皇有事需要沐瑶相帮,沐瑶绝不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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