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随着音乐跳动,恍恍惚惚的闪过每个人躁动的心。
“咕咚,咕咚”一瓶啤酒冒着气泡,高度随着喉咙的滚动越降越少,转眼就见了底。
第十瓶结束,也是莫畅第六根烟开始。
空酒瓶再次被扔在大理石桌面上,一个个被捏瘪的瓶身乱七八糟的扭曲着。
夏卿放下酒瓶,用手背胡乱把嘴角残留下的酒渍擦去,懒懒的倚靠在沙发上。
她从来没这么喝过,即使在生活最黑暗无光的时候,她也强制性的让自己保持清醒。
在旁边闹着的这群人皆是一脸无措,可那个领域无人敢靠近。
他们是经常泡在这里的人,夏卿以前也是。
她和远在江城的那两人曾经几乎一整个暑假都是在各个娱乐场所鬼混。
纸醉金迷的日子她不是没有过,但她不喜欢,她讨厌那浓重的烟酒味,像是要把人禁锢在里面一般。
而她此时此刻妖精般的气息,像是原本就属于这里似的。
音乐早就开始自顾自的响着,其他人三三两两都开始凑在一起玩了起来。喝酒跳舞打牌,每一个人都是夜店老手,没有遮掩的放纵。
酒喝的急,心里压着事,夏卿脑子现在有些混混沌沌的,世界开始有些重影。
她晃晃悠悠的起身,随手拎起桌上的另一瓶酒就往点歌台走去。
“又一个冬伴着夜的星空,
恍然的冷风吹醒了惺忪,
身后温暖怀抱的感动,
我想有我想有,
懒懒慵慵没结果的梦,
为何时间总是匆匆,
春夏弥留的晚松,
询问它知否”
轻柔的歌声响起,这场狂欢似是摁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那个角落。
女孩懒懒散散的半坐在高脚凳上,一只细长的腿支在地上,单手握着面前的话筒,浅唱低吟。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那个小舞台,照亮了那女子的面容。
她闭着眼,一句一句的唱着,歌声无半分醉意,和妖一样,带着点歇斯底里。
“孤独她呀开出了花,
在寒冷的夜啊,
空气里扩散着,
假装过的优雅,
孤独她呀像个哑巴,
让你声音都沙哑,
追寻一条干枯的河,
落寞的火车它也累了,”
歌未尽,泪先落。
夏卿把自己的心赤裸裸的暴露在他们面前,那么不管不顾的剖开。
曲毕,仰头又是一瓶酒。
“疯够了没!”
莫畅伸手夺过瓶子,随手扔在地上。
他知道她心里有气,有怨,他任凭她发泄。
但她从眼角划过的那一滴泪,像刀尖般划过他的心。
夏卿用手背摸了把嘴,笑盈盈的滑下椅子,走到他面前。
“呵,你凭什么管我?”
眼里尽是薄凉。
目光在空中交汇,两人都没逃避,互相想要看透对方的内心深处。
“呵。”
又是一声冷笑,夏卿从他身边错过,走到桌前又拿起一瓶。
刚送到嘴边,一只大手伸过来,一饮而尽。
涌出来的酒随着喉结滚动,一点点向下流,顺着锁骨滑下。
莫畅喝完,重重的把酒瓶朝着对面的墙壁砸去。从旁边拿起她的外套,紧握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夏卿今晚喝的酒越超过了以前自己的量,现在腿都是软的,磕磕绊绊的走着。
他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一路上动作相当粗暴,扯着她不停的往前走。
前两天,文城下了一场大雪,为这座繁华的城市裹上了银装。
化雪时温度格外低,空气里是刺骨的凉。
夏卿被他拖着走出那个地方,寒风吹散了几分酒意。
她拼命挣脱紧箍的大手,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大衣,头也不回的向街道另一头走去。
深夜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但夏卿走的并不平坦。一会自己把自己绊了一下,一会又差点撞到了电线杆子上。
最终,倒在了路边的雪堆里。
十分眷恋这透骨的凉,她似是惬意的躺在这白皑皑的一片上,眼神空空的望着浩瀚的夜空。
夏卿用那混沌的精神思考,迷茫的思考着一个问题。
天下之大,何以为家?
大红色的外套包裹着少女姣好的身躯,似是一团火,在这雪堆之上熊熊燃烧。
乌黑的卷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带着几分媚。
莫畅走过去,用脚轻轻踢了踢躺着的人。
她像是傻了似的,一动不动。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弯腰把她扶起身。
许是思路被打断,她有些不耐烦开始闹,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不安分。
“操。”
一声低骂。
凶巴巴的语气让夏卿瞬间老老实实的半窝在他怀里。
“你凶我。”
娇滴滴的声音撞在心上,莫畅一愣。
夏卿憋着嘴,软绵绵的摊在他身上,眼里水汪汪的,又蓄满了泪。
这喝醉了更是个祖宗。
莫畅有些头疼,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放柔了语气说:“没凶你,我忘拿烟了,气自己呢。”
怀里的人儿不吭声,依旧那么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雪水融化渗入了衣服,夏卿微微有些颤抖。
莫畅勉强扶直了她的身体,脱下棉服给她披上。
鼻子轻嗅了几下,她拧着眉说:“有烟味。”
“嫌弃?”他挑眉问,有几分警告意味。
夏卿脸上挂着笑,头和拨浪鼓似的不停摇着。
“傻样。”
他抬手,轻轻刮过她的鼻梁,带着宠溺。
突然,高高的男生在她面前蹲下,背朝着她。
“上来。”
声音像是有魔力,夏卿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几步就伸手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整个人几乎是扑上去的。
莫畅背着她向前走,步伐沉稳。
少女身体柔软,隐隐约约的散发出一种特有的香,夹杂着酒气。两截细细软软的胳膊环着他,安安静静的趴在背上。
“我爸妈都不要我。”
一股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侧,微痒,却分外撩人。
前行的脚步微微一顿,他没做声,等着下文。
“从小他们就各忙各的,把我自己扔在外婆家,每次把我接回家,我都是看着他们吵架,砸东西。”
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她缓缓说:“我不喜欢那个家,一点也不喜欢。”
吸了一下鼻子,又继续到:“初中毕业,他们终于离婚了,我们都解放了。后来,他们又因为我的抚养权闹上了法庭。不是争夺,而是推脱。”
她扯了扯嘴角,笑的苦涩且淡漠。
“最后我被判给了我妈,但她热衷于她的事业,执着于追求她的生活,就把我自己一个人扔在江城。然后她找到了现在的丈夫,直接帮我办好转学手续,让我搬了过来。我那是在来的前一天才知道的。来了以后她又和盛叔叔满世界的飞,我还是一个人。”
不知何时,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掉落在莫畅的肩部,灼热了他的心。
“习惯了,我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