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身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男人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上,眼睛上系着一条长长的雪白纱巾,围着脑袋绕了一圈,于后脑勺打了一个结。
长窄的纱巾遮住了清隽的眸子,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略显苍白的唇瓣。
白清欢只感觉呼吸一窒。
脑海里不禁浮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当初的她也像这般,眼睛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纱布,不见任何光明。
莫名地升起一股怜惜。
听见声响,男人的喉结动了动,偏了偏脑袋,声音沙哑,“谁?”
白清欢没回应,视线蓦地落在了他雪白的腕骨上,那里沾染着一大片已干涸的血迹,中间还有一道很长的深红色伤痕。
触目惊心。
他应该没去找其他医生处理,也没缠纱布,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任由它慢慢结痂……
白清欢眉心一拧,动了动嫣红的唇瓣,想说些什么。
但是,沈渡没等到来人的回答,他先兀自地笑了,“你不是去国外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叫你别来看我了吗?我没那么脆弱,死不了。
有时间在家待着睡觉也比来看我这个废人好。浪费时间。以后少来。”
白清欢感觉到了他由内而外散发的无助与绝望,忍不住揪紧了衣摆,她哑着喉咙喊了声,“沈渡。是我。”
“欢……白清欢?”
沈渡先是一怔,尔后快速地扯下了眼上缚着的纱巾,漂亮的桃花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没想到,她居然会来找他。
找他这样一个不干不净的人。
“你,你来……”沈渡气息有点不稳,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紧了身下的床单,“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是。”
白清欢瞥了一眼垂落在他瘦削肩头的纯白纱巾,抿抿唇,走过去将手中提着的梅子汤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喝冰的吗?我给你带了梅子汤。”白清欢从塑料袋中取出了一杯塑料瓷碗装着的紫红色液体,隐隐约约地还能瞧见里面的几块小碎冰。
沈渡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胃部,衣服被抓得起了褶皱,他道:“可以。”
白清欢启开塑料瓷碗的盖子,将小勺子放到瓷碗里,递向他,“这算是我今天没给你处理伤口的赔礼了。”
他没接,轻凝着她,眉目越发拧紧,肩膀也跟着微微颤抖,看起来很是痛苦,嚷着:“我手疼,很疼。动不了。”
光顾着谢罪,还忘了这茬了。
白清欢不敢耽误,赶紧把梅子汤放在了柜面,“我去科室给你拿医药箱。你等等我,别乱动。”
“砰——”病房的门被人带上。
人已离开,沈渡轻轻地呼了口气,原先紧皱的眉眼慢慢地平展,视线落在床头柜上放着的梅子汤,眸光逐渐温软。
……世间情动,也许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他的欢欢,应当是放不下他的吧。
白清欢回来时,手上多了个大大的医药箱,她拉着他进卫生间将染满血迹的手放在水龙头冲洗干净。
她说:“其实,你下次想见我可以直接来找我就好,不一定要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