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府的路上,去而复返的水清低声地向郗未若禀报:“小姐,禹王,殁了。”
郗未若心下一惊,禹王殁了,那明华宴……
“据说死相特别惨,被人抬出来的时候下身全是血。”水清皱着眉继续说道。
郗未若没有言语,一直低头沉思。
旁边抱着剑的水墨愤愤道:“这也是他活该啊,之前这六皇子掳走多少良家姑娘,就为了修那个什么禁术,把人家的清白都毁了……”
“水清水墨你们先回去,我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郗未若完全没有心思听水墨说什么,压下心中的情绪对着她们道。
“小姐,我说错什么了吗……”水墨有些怯怯地问,她刚才是不是说话太放肆惹小姐不高兴了。
“笨。”水清扯过她,朝那边的一个方向努了努嘴,“公子……”
水墨立刻回头,差点没吓出一个激灵,只见一个白色的背影就安静地立在那,在这夜色中只留下那衣角随风而起的翻飞声。
“太吓人了……”水墨大气儿都没喘匀,那个“太”的气声发的极重。
“快走吧你。”水清拖着水墨,这时候决不能让水墨这个憨货打扰公子和小姐。
“小姐我带她先走了哈……”水清几乎是以逃的速度拉着水墨一溜烟儿跑了。
郗未若似是没听到两个丫头的谈话,慢慢地朝着那个背影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心跳的特别快。
“是你动的手。”郗未若走到离那人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喉处咽了下,开口。语气中没有询问,而是肯定。
“嗯。”千无忧转过身,漆黑的双眸在月色下映衬地愈发幽深,声音依旧如空谷幽兰一般,清澈自然。
郗未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绪,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对无忧说,终是长舒一口气,“无忧……”
“你,叫我的名字。”他轻笑,目光垂落在她身上,郗未若此时低着头,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我……梁王殿下,你不应该现在杀了他。”真不该在心里无忧无忧地叫了他那么多遍,郗未若知道自己口误,可又没有心思去懊恼,心道应该是设了结界的,因为她能感觉的出来,那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直接把想说的话跟他摊了牌。
“你心疼了?”千无忧声音中有几分神伤,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轻松。
“我……我不是……”郗未若被他这句话打得猝不及防,哪儿跟哪儿啊这都,她说的是现在别杀了千少钦,又没说不让他杀,明华宴中死一个皇子虽说上升不到国丧,但按靖北礼法也是不吉之兆,是要中止宴会的。
明华宴中止,那夏川刺客便丧失了这次机会,倘若夏川这次计划被打乱,事后又谋划什么她更是无从得知了,而且要想再顺藤摸瓜找到宫中那个内鬼更是难上加难,这对靖北来说,简直就是养虎为患啊。
郗未若只恨一肚子话没法儿当面儿和无忧解释,重生这种鬼话,说出去不但没人信,她还会被人怀疑是妖邪之物。
“你听我说,有些事情我跟你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但是时机成熟我绝不会隐瞒,你只需知道我对你全无敌意,更不会伤害你。”郗未若声音里满是焦急,就只期盼他能信任自己。
话音还没落,郗未若感觉一股劲风猛地带过,身子重心一阵不稳,她下意识找准支撑点向后退,后背重重地抵在了墙上,疼还没缓过劲儿,就感觉眼前一暗,一个身形霍地逼近。
“你不用跟我讲道理,你不会是当他的新娘当上了瘾,舍不得他死吧。”
千无忧此时离她很近,语气依然平淡,可那眼神却是深暗的吓人,说话时清凉的气息在郗未若的耳畔,拂过她的鬓角和发丝。
“千无忧,我告诉你千少钦那种人,他该死,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郗未若此时根本不想着控制情绪了,眼眶有些胀红。
她错就错在发现他那晚上把这个畜生带回了京。
倘若之前他对无忧的反应还是因为他吃醋有些窃喜,那么现在她便是真的生气了,他怎么能用那种想法猜想她和千少钦,简直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郗未若深呼吸了一下,对上他幽暗的目光,语气里带着质问,“你在这时候杀他只会更添麻烦,因为你早就不该救他!说到底你不也是为了一己私……”
“唔……”
气头上的话还没呢说完,唇上便传来清凉又真实的触感,郗未若瞳孔猛地放大,大脑在那一刻瞬间空白。
心脏仿佛漏了一拍,刚才,刚才……
千无忧的吻很轻,少女特有的馨香传入鼻尖,唇瓣的温软让他竟有些留恋。
双唇相碰的一刹那,一阵电流席卷上全身,郗未若此时都傻了,哪还有什么情绪,更把接下来想说的话忘的一干二净。
千无忧唇慢慢从两人相接的地方移开,他依旧抵在她身前,不同于刚才那个挑衅和侵略的姿态,一手撑着墙壁,一手轻柔地抚着她的脸颊和发丝。
“阿若可知,自第一眼见你,我心意便不曾减过半分。”双额相抵,千无忧看向郗未若的眼神中,带着极深而毫不收敛的情。
郗未若睫毛扇动了两下,方才被压下心中的悸动和这么长时间以来被压在心底的情谊一瞬间都冲涌上眼眶,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千无忧的手上。
最不忍看见她流泪,这个平素爱洁的神医公子此刻细心地替她擦着眼泪,然而那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在郗未若的脸上滑落。
“你……”郗未若此刻有些哽咽,“你是不是玄系魂力又发作了。”话语带着浓重的鼻音,这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郗未若想起前两次他对自己的亲昵,都是在玄系魂力控制他的时候。
千无忧笑,眼睛认真地对上她的。
郗未若看向他的眼睛,墨色的瞳仁黑亮亮的,一片清明澄澈。
“我现在,很清醒。”千无忧说罢,再度欺身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