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冷着脸在人群中走出,身穿白色丝绸薄衫,隐绣金丝,头别凤钗,腰上配一白玉牌,上隐隐刻有一萧字,女子长相俊美,举手投足又不失优雅端庄,旁边看热闹的几名长相还算清秀的姑娘,见到她,皆有些自惭形秽
萧冰儿慢慢走了过来,此时正用杏眼瞪着林川
“嬴国素来崇慕德治,虽是军中奸细,但怎能让你如此凌辱?”萧冰儿半掌藏于袖中,伸出如葱玉指,指着林川道,虽声音很小,但旁观者皆听出几分怒意
几句话虽然是针对林川,但却让旁边正抱腹哀痛的于时吉先心凉半截
他刚要反驳,却忽然看见了跟在此女身后的男人,心头震惊的同时,马上放下了这个念头
林川见到来人,先是表现出疑惑,之后便有些不甘的拱手轻声道:“何夫人说的是,是林川我鲁莽了”
萧冰儿又白了林川一眼,其身后的男子开口了:“既然是军中奸细,林公子可否交予我府处置?”来人本长相清秀,可不知为何,右眼上有一两寸左右的伤疤,平添几分血气,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级,周围却有一份肃杀的气势,话语虽在请求,但他却一脸冷峻,更像是是命令一般
林川斜眼看了一眼于时吉,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了冷笑,随后转头,面色平静的对那男子说道:“对不起了何将军,此人是我羽林军要犯,我必须带回林府,我父亲要亲审此人,我可不敢私自交于何将府,西南边军的事,就不劳将军费心了。”林川语气不卑不亢,完全没被那男子气势吓到
那男子名叫何英,虽不过二十四岁,却是名副其实的将军,四年前,遥丹犯嬴国东境,驻东边军节节败退,当时国君无奈,只可加派军队前往,嬴国实力最过强盛的不过三支军队,分别是林将府手上西南驻军羽林军,皇室手上的秦甲军,还有一个,就是何将府手上的橹嵬军了,边军自然不可轻易调动,而秦甲军虽声名在外,却十分隐秘,人数未知,将领不知,甚至连秦甲军军旗样式,举国上下,也只有皇室中,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他们直接受命于皇帝,是由先皇组织的秘密军队,而嬴国皇宫内外平时的守卫工作,都会交给由殿前将军邱卫统领的禁内军,其实也算是属于皇室的武装,至今为止,秦甲军只在先皇驾崩芈国欲借机吞国时,被当时刚上位的太子,也就是如今国君派出过一次,据说当时只派出不到军中一半的兵力,结果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在世人惊骇之中,称霸一方的芈国,城破国亡,更可怕的是,秦甲军既已出兵一次,世人竟仍未见其真容,快,太快了,秦甲军不过一夜之间,直线奔袭,不晓从何处而起,宛如尖刀一般直入芈国,边防驻兵,护城戈甲,顷刻踏破,所过战场,皆毁尸灭迹,只剩下一片滔焰,外围攻破后,秦甲军又分出八百骑,长驱直至芈国国都,不时突入皇城,一夜间,骸骨堆山,皇城血洗,后人有诗曰:“一夜秦甲三千里,血染腥风十九州”
那之后,在诸国都心惊胆颤之时,秦甲军又于世间无声消失,留下的是诸国国君几月的心惊难眠,和芈国七日连雨,未曾冲刷干净的血色皇庭
西南边军不能动,秦甲军不可动,最后征战遥丹的任务只能落在了何将府的橹嵬军身上,而当时最让世人没想到的是,何将府一不是正值壮年的何震岳出马,也非是何家家主,老将军挂帅,而是让何家的独苗何震岳的儿子,当时不过弱冠之年的何英封将出兵,更没想到的是,一向严谨的嬴国国君竟然许可了何将府的冒险,国君曾在何英出征前亲书“玉衡”二字赠与何英,一时间举世皆惊,原因无他,塞外五族十一寨,中原七国十九州,天下而立之年未到的武者曾被江湖评选出来七位武艺卓越之人,并称为“七子”,何英正是其中之一,而玉衡本为星宿,是北斗七星之最明,稍一联想,便可看出嬴国国君是想借此战为何英立威,更有意将何英推为“七子”之首
在天下质疑声中,何英奔赴边关,万幸不负众望,三年之后,遥丹之乱,息烟收旗,橹嵬军大胜而归,玉衡将军何英之名一时名满天下,“七子”之首的名声,竟也有些暗暗落实的意思,不过传到最后,许多流言蜚语也流传了起来,都说此战何震岳其实也暗中随军,出谋划策,上阵杀敌,只是爱子心切,而且国君欲造势嬴国新武,固才对外隐瞒,可就算有如此风声,何英二字还是传遍天下,毕竟那地字初品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要知道,“七子”之中也就三人达到了此程度,而何英的年龄,是三人中最小的
“京城护卫之事本为我何家份内,奸细入城,我军未察,已算我军中失职,总要让我将其带会营中审问一番,以防有其同伙”听到林川的话,何英也不怒不恼,而是悄悄看了一眼郑升云,态度依旧强硬
“哈哈哈哈哈,我不!”林川用脚尖点着那人身子,玩味的看着何英,而余光始终未离开过于时吉
“二……二位公子不要争了”于时吉捂着肚子,脸上挂着笑一步步向二人走来
“你是谁”何英斜眼看了于时吉一眼,语气平淡,可却让于时吉心颤了一下,品过血腥的狮虎息吐便可惊家猫,何英虽一身常衣,未配刀剑,但举手投足间杀伐之气还是会在不经意间隐露出来
“二位看要不这样,我父为京都知府,不如让我将他压回衙门审问一番便是了,也免伤了二位的和气,若审问出情报,小人一定第一时间送到二位府上”于时吉咬牙说道,他委屈啊,本欲抹黑林川一把,却又把自己坑了,他可不能让此人被二人带走,被何英带走尚且不言,若真被林川提回府中,强加一虚无的罪名,再造谣此人与于家有勾连,就大事不妙了,就算林川不做的这么绝,让林盛以此上书知府监察不严,奸细入城毫无察觉,也够于家喝一壶的
“哈哈哈哈哈,于时吉,你说出此言时,自己不觉可笑吗?军中奸细何时轮到知府过问,而我们两处将府想争,又何时轮到你插嘴了”林川低身拍打了一下裤脚,语气颇有些孤傲
于时吉此时已经是恼怒不已,但权衡二三,还是不敢有半分怒颜,只得陪笑道
“林公子,你们当街争吵终不是办法,交于京都府即不会丢了二位面子,也不会伤了两家的和气”于时吉看了一眼林川,又继续道:“如果再争吵下去,万一惊动了理院那帮人,咱们都不好收场吧”于时吉淡淡道,搬出理院吓吓林川,多少想给自己找回些场子
“拿理院压我?”停了于时吉的话,林川也不恼,眼睛看向于时吉,淡淡道:“你觉得理院的铁衣骑和我羽林军的飞羽营哪个更强呢?”林川看着于时吉,嘴角挂笑,提问的口气漫不经心,可于时吉却没来由的流下了冷汗
傲,太傲了,理院直属于皇家,有监理百官之权,诸官畏之如虎,而林川竟敢公然叫板,这份狂妄属实惊到了于时吉,如此的林川竟没来由的吓到了于时吉
“罢了,本少爷也怕麻烦,真就不想招惹他们”
听到他的话,于时吉这才松了口气
林川慢慢的将脚抬了起来,本已经抬起一尺,却忽的又重重落下,“噗”,那混混一口血吐了出去
“岂有此理,我刚才踢他之时,靴子上竟染了泥土,不行,今不让他将其擦净,我绝不放他”林川满是愤怒的说着,说完又用脚尖摇着混混,可他已经晕死过去了
“林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要不然,我替你擦了便是”于时吉心里苦啊,他怎么看不出是林川故意找茬,就是为了让他去擦鞋出丑,可恨归恨他也明白,今天自己若不放下身段,这事恐怕无法善了
“那就劳累于公子了”林川丝毫不客气的将右脚伸了过去
于时吉咬牙前来,弯身上前,以右袖拭靴,心中不断暗骂,时约半刻,他才算将两脚都擦完
“行,此人就劳烦于公子带回京都府,同时替我向你父亲于廉伯父问好”林川此时还不忘高声点明于时吉的身份
于时吉实在无颜面再待下去,带上混混被家丁扶持着分开人群就走了出去
何英一直冷眼在旁,见人已被带走,也不阻拦,算是默许于时吉的做法,见其走后,也与萧冰儿一同离开了此地
林川见尘埃落定,脸上挂着笑容,拍拍手,抬脚便向着凝露街方向走去,郑升云慢慢跟了过来,到了林川身边低声问道:“公子,咱们不去引水街见朋友了吗?”
“朋友当然是要见,但咱不去引水街了,走,去饮仙楼”林川哼着小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