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要经历过怎样的波澜壮阔才能甘心回归寂静与平庸,这不是对凡尘俗事的厌倦而是追求更深层次的热爱,有时候放弃才是最需要勇气和决心的事情。
江蓠行走在西南边陲的村落与村落之间,切身感受着这里的生活,这里的人们生活古朴、自然,地广人稀,人口居住并不密集。
这里东南亚国家接壤,国境线也只是一条窄窄的马路,生活在国境线两端的人们早已经淡化了“他国”人的概念,他们彼此互通有无,甚至与对面国家的人成家立业。
面对现实生活中的实际情况,当地政府对于边陲小城的管理也有着适合自己的政策,实际上如果不涉及到重大事件时期对于人口的严密核查,这里的“黑户”还是蛮多的。
一天的跋山涉水下来,江蓠对于纪翔的消息却没有一点收获,今天走的几个寨子生活太过于闭塞了,完全没有外来人口的痕迹。
洗漱之后正在活动筋骨,蔺昱川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江蓠把毛巾随意地搭在肩上,接通了视频。
蔺昱川醇厚的声线传来:“今天怎么样,辛苦吗?”
江蓠抓了抓半干的头发,笑眯眯地说:“哪能这么快就有收获,那你也太小瞧我们这类人隐匿身份的本事了。”
蔺昱川看着江蓠微微有些晒红的脸颊,心疼道:“累不累?那边居住环境怎么样,要不我还是让人过去照顾你吧。”
“别,我又不是来颐养天年的,这里生活环境很好的,而且还有和蔼可亲的老奶奶。”江蓠想到皮云奶奶对自己的帮助,想起了要跟蔺昱川说的话,“我一点都不辛苦,不过,这里生活的人们却还是有些难处。虽然当地也在大力的利用资源发展经济,可毕竟地理位置太偏远了,来这里投资的企业少之又少,村寨里的很多老人至今还在为生计发愁。”
蔺昱川看着江蓠的神色,怎么会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他略思索了一下,说:“我让公司的人去实地考察一下,回来做套方案看看吧,也许有帮到他们的地方。”
蔺昱川这么说,江蓠知道这事情就是有了十之八九的可能性。
她语气轻快:“那我先替她们谢谢你。”
两人隔着屏幕,亲昵的笑着。
江蓠高兴地跟蔺昱川分享着在村寨的点点滴滴,她先是对着窗外的月色和远山照了一圈,其实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随后又对自己居住的室内环境给蔺昱川做一一介绍,虽然屋内设施简单,但是每一件物品都很具有当地特色。
蔺昱川知道,江蓠分享这些是为了让他可以放心,他跟着她的镜头惊奇连连,表现出了十足的好奇心和满意度。
夜深人静,倦鸟归林。
江蓠坐在窗边整理着近些日子走过的路线和收集到的信息,她在地图册上慢慢地勾画着,圈定了自己接下来要去的范围。
皎洁的月色洒在身上,为她镀上了朦胧的美感,曼妙的身姿与窗口的山景融合在一起,美人如画。
而少了美人在怀的蔺昱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近他的焦躁感越来越强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江蓠不在身边的缘故。
他起身拿起床头柜上摆放的文件细细看着,文件上的这些都是沈易堃此次跟H市政府合作的投资项目,整体看下来,双方选择开发的项目都算安全、保守,也可以说是无功无过。
即使三五年下来这些投资不能给当地带来实质性的经济转型,但在发展前景上来看,也至少不会拖后腿。
但这些项目会是沈易堃的真实心意吗?
开玩笑!他又不是慈善家。
蔺昱川把这些合作项目看成是沈易堃所展现的“与民同乐”的惯用手段。等这些项目一签约,沈易堃一定还会在此构建他的利益圈子。
蔺昱川静观其变,等待他的动作。
很快,沈易堃的秘书找上门来,他代表着谁的身份已经不用言说。
令秘书意外的是,蔺氏集团对于她的到来似乎已经筹备许久,还没等她逐个分析,蔺氏的人就已经拿出了几个最优的合作项目,方案竟然也是齐备的。
秘书这么多年陪同沈易堃纵横商场,从来都是先发制人的那一方,这次在蔺氏集团的人面前倒显得是她懈怠不足了。
开场的第一回合就让自己这边丢了气势,她觉得该对那位蔺先生另眼相看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秘书沉声说道,她在等待沈先生的安排亦或者是处置。
没想到沈易堃早有预料的样子。
“我知道了,没关系。初生牛犊不怕虎嘛,敢在虎口抢食的才正合我的脾气。”
秘书慎重地询问总裁的意见:“那我们是要把这些项目全盘推翻吗?”
沈易堃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输入着文字,闻言抬头道:“不用,就当陪他过家家了,想要套牢小孩子,前期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需要哄着来。”
秘书看着沈先生再次低下去的头顶,发现沈先生脸上竟然罕见地挂着微笑,她知道此时的沈先生不会再关心自己手里的事情了,秘书安静地退了出去。
沈易堃此刻专注的是疗养院护工给他发过来的最新照片,照片中的“她”精神状态很好,气色红润、面色柔和,目光正在看着身旁的几个小孩子在玩耍。
她手里捏着五颜六色的毛线团,孩子们围绕着在她身边嬉闹、扑蝶。
他们在闹,她在笑。
知足吗?是知足的吧。
只要她还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沈易堃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高特助进来打断了蔺昱川和几个下属的谈话,下属们很识眼色地离开,高特助匆匆上前向总裁汇报着项目的最新进展。
“总裁,咱们提出的条件,他们都答应了。”
“很顺利?”
高特助一愣,回答说:“——很顺利。”
蔺昱川十指交叉着放在身前,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高特助耐心等待着总裁的决断,很快蔺昱川给出了答复:“他不在意的就是不重要的,那就静观其变吧。通知乔旭那里做足准备,告诉他要全身心的投入。”
高特助点头道:“明白。”
办公室内只剩下蔺昱川一个人,他又恢复了微微沉思的状态。他与沈易堃的初次对碰,对方出其意料的好说话,似乎真的是一幅商场好前辈的姿态,对自己充满了包容与让步。
蔺昱川心底明白,沈易堃做的让步,这其中真的有他对利益不甚在意的可能性,因为处在沈易堃那个位置上,金钱已经不会充满诱惑力。
但他蔺昱川也是个对金钱没什么欲望的人,对方懂得退让,蔺昱川也并不会得寸进尺。
沈易堃认为人生最重要的不是金钱和事业,恰巧,蔺昱川也不是。
两个人在某一点上,还真是志同道合。
沈易堃的新能源公司和蔺氏集团的合作给H市商界带来了不小的震动,一些人妒忌着、一些人羡慕着,还有一些人想着能不能跟两家有些边缘的合作,他们两家吃肉,给别人一口汤也是好的。
这些想喝肉汤的人中间就有蔺氏那几支总是蠢蠢欲动的人。
不管蔺昱川再怎么不重视他们,在外人眼里他们终归是跟蔺氏集团最接近的人,现在蔺氏集团在蔺昱川的手里发展得更胜从前,商场上的人哪个不想来巴结着他们呢。
蔺二爷家的几个儿女首先坐不住了,他们知道依靠自己父亲与蔺昱川的关系是行不通的,所以全都黏上了蔺家四爷爷。
蔺四爷爷虽然早已经不过问蔺家的生意多年,但是蔺家的老一辈儿中只有他跟蔺昱川的关系最亲,也只有他能跟蔺昱川说得上话。
“四爷爷,您就帮我们跟昱川说说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肥水不能流到外人田不是!”蔺昱川堂哥如是说。
蔺四爷爷冷笑一声:“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我问你们,他一个人在外孤苦伶仃,真的被人追着要被打断骨头的时候,你们有谁想起过这个人?”
“当初你们冷眼旁观、趁火打劫、鸠占鹊巢,现在看他根深树茂了却跑来说你们是一个窝里的,你们怎么做到这么恬不知耻的!”
蔺四爷爷重重咳了几声,继续说:“想让我帮你们求情,没门!我还得留着这张老脸等着百年以后见宁湦呢。”
堂哥被蔺四爷怼的面红耳赤,有火发不得,一脸的气急败坏。
随同而来的蔺雅琪却显得气定神闲,像是早预料到了如今的场面。
她轻轻一笑,悠悠道:“四爷爷,让您帮这个忙呢,也不单单是为了我们自己。您想啊,咱们蔺家人日后的牌位可都是要进蔺家祠堂的,您不为我们考虑也得为蔺家列祖列宗想想。要是让他蔺昱川这么任性而为下去,蔺家祠堂以后还能有咱们的位置吗?”
蔺雅琪添油加醋地说:“据我所知,在蔺昱川眼里,他的家人除了已死的,也就是他身边的那两个了,而其他人在他那里根本,没、有、位、置。四爷爷,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蔺四爷被蔺雅琪说得心头一动,他一生福薄情薄,人到晚年也是孤苦伶仃的一个。蔺四爷或许不在意地位、名利,但因为自己母亲名份不正的原因,他真的渴望被家族认可和接纳,热别是在他“百年”以后。
看着蔺四爷坐在那里陷入纠结的模样,蔺雅琪知道他是把她刚才说的话,听到心里了。
蔺雅琪拽着哥哥昂首阔步地走出宅子。
她哥还在不确定地追问:“怎么就走了?他还没有答应咱们。”
蔺雅琪哼笑一声:“蠢。放心吧,他会答应的……就算为了他自己。”
蔺雅琪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蔺家的人根本不在蔺昱川的眼里。可这些根本不在蔺昱川眼里的人,总是在试图以作死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消息很快传到蔺昱川耳中。
好吧,既然他们这么着急要去以身饲虎,那就先拿他们去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