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年对张近山有了一种疏远的感情,虽不至于仇视,但也没有了之前的默契相处。这个江湖武士杀死两条人命如同吃两个饼子般轻松,是绝对不符合陆伯年心中对这个世界的想象。
太阳如期而至,阳光穿透薄雾普照大地。
陆伯年一夜未眠。
张近山瞟了眼角落里的书生,站起来伸展身体,道:“赶路了。”说罢走出屋外。
过了良久,陆伯年从屋里慢慢走出,看着路边的两具尸体,道:“你要葬了他们。”
张近山嗤笑了一声,说:“呵,你倒是慈悲为怀。混江湖本就是刀口舔血,何须入土为安。”
陆伯年道:“你不埋我埋。”说罢走到屋后,拔出长剑开始掘土。
跟随了陆伯年数年的三尺长剑,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开锋竟然是被当做掘头一样刨坑。
张近山靠在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陆伯年掘坑,书生笨拙的动作让他感觉可笑。
“你为什么非要埋了他们,毁尸灭迹吗?哈哈”
“你杀了他们,却还讲这样的风凉话。如你这般的江湖人,难道都愿意曝尸荒野?”陆伯年继续挖,手上已被拉开了几道口子,点点血污沾满了双手。
张近山看着眼前的书生,心中感到一丝许久未有的暖意。如今的世道哪儿还有人管他人的死活,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冰冷无情,却又如同命运般无法抗争。书生似乎超越这个冰冷的世道之外。但他却是如此渺小,甚至连自己的小命也无法掌握,但他却有着自己的道,没有被这冰冷法则淹没的人性光辉。
在黑暗里呆久了,一点火星让这个黑暗里的武士感到丝丝温暖。
张近山走到书生面前:“你休息一会儿,我来。”
说罢夺过了陆伯年手中的剑。
“我的剑是杀人的,就用你这把。”
两人上路,一驴一马。
陆伯年不再唱诗,纵然这秋日景色依旧如此美丽。
陆伯年始终对张近山的无情杀戮耿耿于怀,虽然他也出力埋葬了那两个可怜的山贼,但这位武士似乎并没有认识到人命的可贵,因为他拒绝为死去的两人鞠躬致哀。
陆伯年期盼着早早结束与这位武士的旅程。
“书生,可知我为何杀了那两个人?”张近山道。
“我不理解。”陆伯年回道。
“因为我收了你的钱,便会保你周全。”张近山骑马的背影一起一伏,他平静的声音随着马儿的节奏轻轻传来:“我的原则很简单——需要我保护的人,我定不负所望,需要我杀死的人,手下绝不留情。威胁如果存在,就应该将它除掉。江湖有多险恶,你不会理解的。”
陆伯年心中微微一颤,心中泛起一丝歉意。之前的态度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确实有些过分,将自己的观念强加给一个在江湖中拼杀的武士也属实有些不太适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何必强求他人迁就自己的原则呢。
“我大概理解了。”
“多谢。”
张近山轻轻抽动缰绳,回头道:“我们需要加快速度,前面是叶柳镇,要赶在天黑前到达。”
陆伯年急急赶上。
远山红日沉晚霞,狭道青驴竞赤马。
长剑三尺久伴身,江湖路远各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