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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争

秦长空的院子坐落于第四峰的中部,这片区域有四座很小的山头,山头相互环绕,在中间形成一个约一里方圆的小盆地。秦长空的院子正好处在盆地的口子上。

院子后有一条幽静的石路,石路两旁都是桃树。小时候,秦长空曾问过娘亲:“为什么这里种的全是桃树,不种其他的树呢”;

那时父亲就在旁边,看着拉着秦长空,把自己晾在一边的妻子,瞪着秦长空,无奈的道:“你娘喜欢吃桃”。

于是后来桃树越来越多,使得整个盆地都成为一片桃林,甚至四座小山头部分区域都成了桃林的一部分;这还得益于秦长空娘亲的百般阻挠,不然,可能附近的山头都要种满桃树了。

桃林的后半区域有一块十丈方圆的练武场,一块完整平滑的石头铺就。

原本他们父子两也不打算放过这片地方的,是秦长空的娘亲指着忙碌的父子两,强烈要求下,第二天才有的。秦长空清楚的记得第二天反正父亲不是很自然,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练武场再往后十丈左右就是石路的尽头了。一座简陋的茅草屋,屋子一旁种着一小片青竹,如今已有三五丈高了。另一边有一座坟,不新不旧,坟前有一座碑,碑文刻着‘爱妻叶梦之墓——秦铭’八个字。

草屋和坟的中间有一张石桌,三个石凳,石桌上有一个酒壶、两个酒杯、一支玉箫。仿佛隐约能看到,一位男子手提酒壶,轻轻为身旁的女子蘸酒,又放下酒壶,温柔的拉起女子双手,一同笑看着,一个少年手握玉箫乱吹一通的景象。其乐融融。

秦长空缓缓走进这片仿若世外桃源的地方,走到纤尘不染的石桌,缓缓坐下,双眼痴痴的看着周围,一草,一木;桃林,青竹;土坟,草屋。

双眼最后停在土坟上,眼神更温润有光,闪耀着浓浓的希翼;

希翼的双眼,看到石坟边,散乱的长了一些杂草,缓缓起身,慢慢的走过去,撩起衣袖,轻轻蹲下,一株一株安静而细心的清理着,不发出一丝声响。仿佛就怕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吵醒睡梦中人。

清理完坟边的杂草,看了眼仍然房门紧闭的草屋、一旁繁盛翠绿的青竹。秦长空起身,向石桌走去,坐在石凳上,那个只属于他的位置,拿起桌上的玉箫,放在唇边。

优美清雅的萧音徐徐响起,萧声空灵,渐渐弥漫,一根根青竹,一颗颗桃木,一只只鸟雀,缓缓静下。不一会儿,萧声笼罩整片桃林,风止了,云散了,小盆地静了。只有优美的萧音缭绕。这一刻,绝世而独立。

萧声不绝,秦长空沉浸在自己的萧音中,点点回忆,在脑海中浮起

...

“爹,你快点,往这挖,再深一点”,一个小不点手里拿着一株桃树苗,指着眼前的树坑,扯着身旁高大男子的衣服。

“诶,好,怎么样,完美吧”俊逸高大的男子完全不顾形象,拿着一只小铁锹,蹲在地上按指示一点一点挖着,挖完,用满手泥土的手捏了捏小不点的脸。

小不点看着树坑挖好,急急忙忙吧手中树苗放在坑里,乐呵着,趴在地上,双手用力的杵着坑边的泥土向坑里推去,男子急忙丢下铁锹,一双大手也参与进来。一大一小乐此不彼。

一旁不远的地方,一位美貌绝世的女子轻座在石凳上,一手耍着玉箫,一手撑在桌面上,扶着头,轻笑着,说道:“铭,你洗衣服哦,特别是儿子的..必须洗干净哦...”

男子顿时一副苦瓜脸,求饶的看着美貌的女子,女子就是笑了笑。

这年,小不点六岁

.......

一个男孩拉着母亲的手站在小山头上,看着空中呼啸而过的身影,“哇,娘,你看叔伯他们在飞,娘,你会不会”男孩一脸渴望的望着自己的娘亲。

“会啊”女子看着男孩笑着说道。

“要不要娘带着你飞啊”

“好啊、好啊,娘最好了”

女子拉着男孩,身躯一掠,向空中飞去。

“娘,我以后要自己飞,到时候我带着娘飞,好不好”

“好啊,那你要好好炼武咯”

“嗯,孩儿一定好好练武”

这年,男孩八岁

......

练武场中,男孩一遍一遍的打着父亲教给他的拳法,打完后,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努力的感应着什么。不一会儿,男孩走到坐在石凳上的父母面前。

“娘,我已经锻体十阶好久了呢,为什么就是感应不到您说的灵气呢”男孩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娘亲。

女子柔情的看着男孩,说道“别急,要耐心,细细感悟”说完看着一旁的男子,欲言又止。

男子点了点头,轻轻揉了揉男孩的头,深情的看了一眼女子,一步跨出,向空中飞掠而去

男子一去就是半年,半年后男子回来,带回一株灵药。

这年,男孩九岁半

......

男子正拉着女子的手在桃林中悠闲的走着,听到院中委屈的抽噎身,急一闪身,来到院中,看着满脸淤青的男孩。女子心疼的看着男孩,问道:

“空儿,谁欺负你了”

“均表哥说我是废物,说他们都已经练气九阶了,我还是练气一阶,骂我就是废材,我不服,均表哥和武表哥就欺负我,还好明月姐来帮了我,不然我就回不来了”说完,更委屈的抽噎起来。

女子生气的看了男子一眼,男子一言不发向空掠去。

女子轻轻抚着男孩的头说道

“空儿才不是废物呢,空儿可是娘的宝贝,一等一的天才呢,空儿,你说是不是啊”

“可是我才练气一阶,他们比我修炼快好多呢”

“打根基的时候慢一点,时间越久,根基越牢,以后空儿你就知道自己是天才了呢”

“嗯,娘说得对,哼,我比他们还天才,嘿嘿”说完又乐呵起来

“嗯,空儿是最厉害的天才呢”女子把男孩抱在怀中,看着天空,柔声的说道。

一刻钟后,男子回来。女子看到男子回来,放下男孩,让他去练拳,看着男子。男子深情的看着女子,淡淡说道:

“儿子欺负儿子,老子欺负老子,没事了”

女子柔情的握着男子的手,看着天空,轻轻说道

“我得去一趟了,他们不会给你的”

男子看着女子,没说话。女子仰头,轻轻一吻,飞掠而去

女子一去就是一年,一年后女子回来,很是虚弱,带回四株灵药,一个女孩

这年,男孩十一岁

......

男孩从练武场急急忙忙跑回来,跑到爹娘的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的娘亲,跑过去,拉着娘亲的手,高兴的说道:

“娘,我到行血境了,很快我就能带着娘亲在天上飞了,娘您快快好起来”

“嗯,娘答应你,快快好起来”女子缓缓坐起,虚弱的笑着说道

“快去看看你爹爹药熬好没,好不好”

“好,娘您等会儿哈”说完跑了出去

女子看着男孩出了门,又透过窗户,看着天空,脸上渐渐浮起丝丝柔情,丝丝不舍

这年,男孩十二岁成了少年。

......

男子扶着女子坐在石凳上,看着少年在练武场中,手握长剑,偏偏剑舞。等少年练完,女子虚弱的喊道:

“空儿,快过来”

少年一步一丈,飞快的跑了过来,蹲在娘亲身前。女子拉起少年的手,环抱在怀中。男子想阻止,被女子深深的瞪了回去,只能狠狠的瞪着少年。

女子看着怀中少年,轻笑的说道:“我们空儿长大了呢,又俊,又懂事,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个姑娘”

少年看了看不远处的少女,傻傻的笑着没说话。

女子继续说道:“空儿,你也长大了,很多东西得知道,你房间里的书是娘亲和爹爹帮你找的,要多读多看”

“嗯,娘,我知道的”

“爹和娘不能永远照顾你,你也要学会照顾自己知道不”

“嗯,我听娘的,不是还有瑶瑶姐照顾我么”

女子笑了笑继续说道:“做任何事情,都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怎么能做好,知道不”

“嗯”

“以后空儿肯定会遇到很多事情,家族里也一样,那时候能争则争,能不争则不争,尽量都不争,知道不”

“娘,为什么不争啊?”

“空儿,争了以后会越争越多,越争越狠,娘只希望你好好的就行了”

“好的,娘”

女子声音越说越小,越来越弱,说到这里,回头深情的看着男子,笑了笑,又低头柔情的看着怀中的少年,笑得更美了,眼角渐渐露出两滴泪水,没有流下,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男子立身一旁,眼眶红了,没说话,把少年拉出女子的怀抱,轻轻把女子抱在怀中,低头,深深一吻。少年在一旁立着,低声抽噎起来,喊道:

“...娘....娘...,您怎么了....您说话啊...娘...”

急忙扯着男子的衣袍问到:

“爹,娘怎么了,娘怎么不说话了”

男子红着眼眶,扭头看着男孩,小声的说道:

“嘘,别吵,娘亲她睡着了”

说完抱着女子坐在石凳上,深情的看着仿若睡梦中的女子,一直看着。少年缓缓跪坐在一旁,轻轻伸手拉着娘亲的衣袍,低声抽噎。不远处,少女呆呆的站着,红了眼眶。一男、一女、一少年、一少女、一坐、一躺、一跪、一立;身边是桃花盛开的桃林,树枝在风中轻轻摇动,花瓣飘落,唯美而凄凉。

夕阳西下,桃林依旧。男子轻推一掌,少年飘落在练武场上,飘落少女一旁。

缓缓起身,男子双手轻抬,女子的身体浮在空中,右手虚握,地上的长剑已在手中,持剑横扫,石桌两旁树十颗桃木齐根而断,凌空飞起,空中花瓣乱舞。

长剑挑起,桃树的枝丫齐根断开,桃木翻飞。长剑再起,桃木齐齐裂开,一条条平滑的桃木方,凌空而现,木方随剑而动,有长有短,不一会儿,一个桃树棺木凌空形成,毫无缝隙,仿若一颗巨木掏空而成。

男子收剑而立,左手无名指上的灵戒光晕闪动,一副极冰玉棺浮现半空,丝丝寒气缭绕;随着冰棺的出现,整个桃林的温度急速下降,不一会儿,就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花瓣上都凝起片片寒霜。

男子将桃木棺放入极冰玉棺之中,正好放入,毫厘不差。左手轻招,空中乱舞的花瓣齐齐飘入棺中,平平铺在棺底;双手微抱,似乎还想抱着,空中一直浮着,仿佛正在睡梦中的绝美女子;女子身体飘动,缓缓飘入棺中,恬静、安详。

轻轻将冰棺放在地上,男子跪座在冰棺旁,深情的看着棺中女子,伸手帮女子捋着似乎散乱的头发,久久不肯放下。

从戒指中取出一颗玉珠,轻轻撩开女子双唇,将玉珠放入女子口中。

站起身来,看着已经西沉的夕阳,一声长啸,浓浓的痛苦声中,头上青丝一缕缕,变得花白。

合上冰棺,男子右手用力一握,冰棺四周,一圈青色灵光爆开,泥土、石块炸起,在冰棺四周聚合;很快,一座新坟形成。

男子左手凌空抓去,第四峰顶一块巨大的奇石裂开,从中飞出一块石心,向桃林的方向凌空飞来。半空中,石心不断解体,落地时,已经成为一块完整石碑,插在新坟前。

男子虚蹲在石碑前,伸出手指,指尖轻触碑面,轻轻划过,无限温柔中,石削翻飞,点点血迹夹杂其中。

不一会儿,手指停下,滴滴鲜血滴落;看着石碑上的碑文,男子沉沉的闭上双眼,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少年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突然大哭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坟前,抱着石碑,嚎啕大喊:

“.........娘............”

女孩眼眶通红,没哭出声,只有两行清泪流下。

这年,少年十三岁。

......

男子从草屋中出来,看着练武场上不断压榨着身体,拼命习武的少年,心有不忍,后悔一年前为了安慰少年而说的话。

男子一步跨出,来到少年身边,柔声说道:

“空儿,停一下,爹给你一样东西”

少年停了下来,看着满头白发的父亲,才发现似乎父亲老了很多,轻声问道:

“爹,什么东西啊”

男子伸开手,一枚外观晦暗的戒指,平平躺在手心;抓过少年的左手,温柔的将其戴在无名指上,看着少年,轻声说道:

“这是灵戒,里面都是你习武需要的东西;那把剑,剑名‘青霄’,是你娘亲生前特意为你打造的,还有一本相匹的剑诀《青云剑诀》,滴血认主后,心神沉入其中便可打开”

少年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似乎知道了什么,哽咽的问道:

“爹,你要去哪?”

“有些事,爹必须去做......别哭,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眼泪不轻有。知道么”男子看着少年眼眶已经红了,轻声说道。

“爹,那你多久回来”男孩强忍下泪水,故作倔强的问道

“爹做完事就回来”

男子说完,深情的揉了揉少年的头,回头看着那座自己亲手立起的坟。灵觉探入其中,身躯猛的一震。急急凌空飞去。

看着已不见身影的半空,少年再也忍不住眼泪,哽咽起来,对着天空,大声喊道:

“爹,空儿等你回来”

“空儿,记住,不到十八,不入先天”

熟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只不见身影

这年,少年十四岁

......

萧音徐徐散去,青竹、桃木都仿佛醒了过来,轻轻摇曳;风也动了,云也流了,鸟雀齐飞,偏偏齐鸣。

秦长空放下玉箫,从灵戒中取出一个酒杯放在桌上,将玉箫别在腰间,缓缓起身,看着一旁草屋,轻声说道:

“爹,四年了,孩儿还在等你回来,您在哪...”

又看着一旁已显得微微老旧的石坟。

“娘,您说的,不争,孩儿听您的,世事不争;但爹又说了,娘还能回来,娘你一定能回来的”

“我不与世争,世事皆无所谓”

又抬头向天空望去

“爹说的,若想娘亲归来,需与天争”

“我只与天争;只争娘亲您能回来,再喊一声‘..空儿...’”

“天、亦不能阻我....”

晴空响起一声惊雷

今年,青年十八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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