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舅,三舅舅。你等等。”,一穿着淡黄色衫裙的小女孩跑来。吴久陵回头一看,便见这个小鬼灵精已经直接抱住了他的腿。吴久陵淡淡一笑,屈膝半跪在地上,摸了摸吴久雯的头。
“三舅舅,三舅舅,吃糖。”吴久雯把小手张开,一小包用褐色糖纸包着的麦芽糖,糖液沾湿了一点糖纸,看来是因为握着太久了,糖已经开始慢慢化了。
吴久陵把糖放到自己的手掌中,吴久陵从朝服的袖子中取出一块深色的巾帕,细细地擦拭着吴久雯小手上的一点糖液。“雯雯真乖,三舅舅要去上朝了,奖励雯雯一颗糖糖,其他的三舅舅先帮你收着,好么。”吴久陵起身。“阿彤,送小小姐回思桂院。”
吴久陵正了正自己的朝冠,走到门外,小童书竹为他撩开轿子的帘子,吴久陵微微弓身坐在轿子里头。吴久陵拉开一丝丝的帷幕,看向站在门庭里的小娃娃。
“三舅舅,早些回来。”吴久雯冲着吴久陵微微拱手作揖。吴久陵放下帷幕。
“起轿吧。”
吴久陵从袖中取出一本奏疏,这是他上月便已经写好的弹劾户部尚书楼之章的,却被老师退了回来。吴久陵打开这本奏疏,看着这之上的字迹,越看越不知究竟该如何自处。他是永贞二十五年第二甲进士,师从御史大夫方符。忆及老师对自己的教导,吴久陵将这本奏疏重重的合上,放进自己的左袖兜中,脸上的愁云渐消。
轿子停在了宫门外,和外头几十顶的轿子放在一块比较,倒是十分的普通。
吴久陵从轿子中出来,正了正自己的帽冠,看着百步之外的宫门,吴久陵定了定心神,向前方走去。
吴久陵走到外廷,大臣基本上已经到了一大半,吴久陵扫了一眼在这里的人,却没有找到老师的身影,倒是朝议大夫方俊走到他的身边,方俊也是御史大夫方符的长子,但是为官方式行径与其父背道而驰。“家父前日休沐之时身体就略感不适,昨天就已经向中书令告了三天假,故今日未来上朝。”
吴久陵沉思了一下,没有答话。
“久陵兄,上面那一位还没有来呢,心思不需那么沉重。”方俊向吴久陵调笑,他可不像自己的父亲那样古板严苛。“久陵兄,你有字了没,你也快要行冠礼了吧。”
“尚未,待我冠礼之时,定是要请你来喝上一杯水酒。”吴久陵礼貌性地回应,本能的拉开自己和方俊的距离。
“我到时定然来讨这杯酒啊。”方俊摸摸鼻子,继续凑近吴久陵。“九皇子回京了,你说这个九殿下回来是帮谁呢...”方俊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是谁都不帮。”
吴久陵没有方俊消息这么灵通,听方俊这么说了,才知道这位不受宠的九殿下回京了,若是没有太子被废的事情,恐怕九殿下也不会那么快就回京。
“陛下驾到。”内侍尖利的声音响起,吴久陵将方俊刚刚所说的皆抛诸脑后,随着众臣一到进入大明殿。
因着品级的问题,吴久陵站的位置靠后,方俊站在他前面一点,还回头冲着他看了看。
“有本启奏,无本下朝。”
“微臣有本奏。”尚书右丞赵文坤走出队列,“废太子萧子山围场逆案,实有诸多疑点,太子于储君之位二十三年,未曾有大的过错,在民间的威信也是极高,定然是不会行谋逆之事,望陛下准废太子堂前自辩。”赵文坤是实打实的清流一派,虽然官职品阶只不过从四品,但是在清流之中还是有一定的威望的。赵文坤一站出来,纷纷有大臣站出来附议。
“围场逆案朕自有决断,这也是朕自己的家务事,就不劳众爱卿为朕忧劳。”永贞帝拿过桌上的一本奏折,高举着这本奏折随即将它扔在地上,好巧不巧就扔在了户部尚书楼之章的脚底下。
“楼尚书,你好好看看这上所参何事。”永贞帝手指着楼之章,脸上满是盛怒。
楼之章连忙跪下。从地上捡起奏本来看,脸上越发难看。“臣有罪,近年来黄河水患不断,水患致使漕运不通,微臣已经奉陛下之令,岁岁拨款望改善当今这种情况,但微臣确实是不知漕运不盛竟会到这种地步,微臣有罪。”
永贞帝看着底下像是早已心有腹稿的楼之章,心中的怒火更盛,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你们为人臣子,不想着百姓疾苦,却日日想着朕自己的家务事。莫不是都想当那后院里头的长舌妇人。”
“微臣惶恐。”众人皆跪了下来。
永贞帝看着跪下来的红袍紫袍蓝袍的一大堆官员,怒火消了一点,重新坐回龙椅上。
“立刻罢了盐城太守,众爱卿有谁想自请去盐城治理水患,改善漕运的。”
三皇子萧子平站了出来,“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自请去盐城查清水患赈灾款的贪污,并处理水寇。”
“三皇兄如此是为何,谁不知道那盐城太守曾是你的门客,是被你一手提拔起来的,三皇兄去处理难免有不公平的嫌疑,”七皇子萧子瞰也站了起来,矛头直指萧子平。“儿臣也自请去盐城处理水患。”
不断有官员站出来帮腔,三皇子党和七皇子党斗的不可开交。
“臣有奏。”方俊这个万年不在朝上说话的人却在此时站了出来。
“臣斗胆向陛下推荐一人,既不会偏私,也有足够的地位可以去处理此事。”方俊顿了一下,低着头似笑非笑。“九殿下萧子钰。殿下还没有入朝,久久游学在外,与京中的各位大人都没有什么私交。重要的是殿下是上任太子太傅李大人的学生,李大人的为人大家都是知道的,九殿下自然也是有赤子之心的,定是会为陛下分忧。皇子的身份去盐城自然无人敢不从。”
永贞帝沉思了半晌,随即说道:“那便这么定下来吧。”
“臣望随侍在侧。”吴久陵手执玉笏,向前一步。
永贞帝看了一眼吴久陵,原本这般品级的官员当时不太熟悉的,但是这吴久陵永贞帝倒是有印象的,是前两年的进士,他的赋论写的是极好的,故钦点了进士,进了翰林院。
“那便一同去吧。朕记得你的官位是太学博士擢升为秘书丞。众卿家还有谁可以推荐。”
“臣有一人。”方俊又站了出来,和平时的他全然不同。“翰林院云知事。”方俊看了看在座的大臣的反应,都全然不知的样子。“臣去年在翰林院任职之时有缘见过这个云知事两面,之后更是有幸拜读了他的治水策论,思绪严谨,绝对是个可用之才。”
“那便就这般吧,治水刻不容缓,三日后便前往盐城吧,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