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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悲伤和痛苦(4)

“啊!娘娘您不知道吧?殿下赦免了定远君大人的罪了。殿下说定远君大人身为宗亲,出面保护晋陵君不能算是逆谋之罪。而且殿下还下旨,不允许任何人在朝政上再提及任何关于向定远君问罪之事……”

“绫丰都正!”

我强忍着嗓子的剧痛,大声呼喊着佲儿的名字。

一直在岔开话题的辛淑媛听到我这一声大叫后,停下了话语,她一脸诧异地环视着四周。站在两旁的许任和内医院的医女,以及荞花堂里的下人们也全都愣愣地看着她。看起来,她们似乎也希望辛淑媛能够给出一个我所期望的回答。

辛淑媛好像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她短短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道:

“绫丰都正几天前因为感染了风疾不幸离世了。本来国法中有规定,如果子女比父母先行离去的话,那在离开的当天就应该马上举行葬礼。但由于连日降雨,所以葬礼不得不推迟,直到今天早上才得以将绫丰都正的遗体运送到墓葬地……”

“葬礼?什么葬礼!”

“现在这个时间,也许葬礼仪式已经结束了……”

“不,这不是真的!”

“元嫔娘娘?”

“佲儿不会死的,不会的!”

我看着退到一旁的许任,质问道:

“就是你,你不是明明已经按照许医官的指示,帮佲儿实施针灸治疗了吗?所以后来佲儿不是还开口说话了吗?佲儿现在到底在哪?在内医院吗?”

听到我的质问后,许任立刻低下头,一把跪倒在地上。看到他跪下后,内医院的医女以及荞花堂里的下人全部也跪了下来,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但我还没站稳,就感觉一阵眩晕涌了上来,看到我快要摔倒了,辛淑媛赶紧过来扶住我。但我甩开了她的搀扶,快速地向门外走去。

“给我把门打开。”

“元嫔娘娘,请您镇静下来!”

“我让你把门打开,你没听到吗!”

我大声地呼喊着让人把门打开,忽然,我的脑海里蹦出了这样一个记忆——是在我醒来之前最后的记忆,是我为了见珲来到偏殿后发生的事。我告诉珲,其实佲儿是我们的儿子,得知真相之后,珲正准备和我一起前往内医院时,门突然被打开了,出现在门外的崔内官说了这样一句话:

“殿下!就在刚才,绫丰都正仙逝了!”

当我恢复记忆后,还没来得及整理眼前发生的一切,眼泪就已经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我擦了擦眼泪,对着紧闭的大门再次大声说道:

“给我开门!”

也不知怎么回事,在门外守候着的至密内人们听到我的话后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意识到,我不能再等着别人为我开门了,我把手伸向门上的拉环,企图自己拉开门。就在这时,紧闭着的房门被人打开了了,门外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他不是别人,正是珲。本来应该身在庆运宫的珲,现在竟然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穿着灰色长袍,戴着黑冠纱帽,这身装扮让我马上想到了佲儿晕倒的那一天。看到他后,我不禁泪流满面,而他也一脸忧伤地望着我。

“主上殿下!”

辛淑媛最先低下头给珲请安,周围的下人们也一齐趴下身子向珲行礼。但珲似乎根本不理会她们的请安,他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然后向许任问道:

“许太医。”

“微臣在,殿下有何吩咐。”

“元嫔的精神状态如何?”

“回殿下的话,元嫔娘娘没有什么大碍,但因为几天时间里一直昏睡不起没有进食任何食物,所以现在身体十分虚弱,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恢复体力。因此,为了能让娘娘尽快恢复,首先应该让娘娘平复情绪,保持镇定的心态,然后再……”

“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退下吧。”

珲打断了许任的话,然后下令让所有人都离开这里。聚在荞花堂里的所有人都从我们身边经过,一个个地走出外面。一直被珲紧紧地盯着的我也想趁她们出去的时候跟着她们一起离开,但珲反应很快,他牢牢地抓住我的手腕,不让我离去。

我为了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向后退了一步。但他看起来丝毫没有要放开我手腕的意思。

“我要出去。”

他并没有问我要去往何处,只是用温柔的嗓音唤着我的名字:

“景敏啊。”

“我要出去,我要去看佲儿。”

一在珲的面前说起佲儿的名字,我那暂时忍住的泪水又再次袭来,我的眼角变得湿润红肿了。

而我也看到了,珲那看着我的眼睛里,也布满了忧伤与悲痛。

“佲儿,求你让我去看看佲儿吧,珲!”

当珲的双眼与我那满是哀求的双眼对视时,他把一直紧握着的我的手拉到自己怀中,然后轻轻地放手了。但他马上又伸出双臂把我环抱在怀中,我为了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不停地扭动着身子,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好几天没进食的缘故,我浑身无力,感觉一点儿也使不上劲儿。

“珲,让我去看一看佲儿吧!”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滑过滚烫的脸颊。

珲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我的内心渐渐布满了焦躁与恐惧。在我还没亲眼确定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接受佲儿已经死了的消息。不对,我要亲眼确定佲儿还活着,我要看到他活着的样子。而且我坚信在醒来之前听到的崔内官说的话,也只是我梦里的一部分罢了。

“佲儿……佲儿在哪里,珲?”

我满含泪水地看着他,用两只手推开他的胸口,试图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与他四目相对时,我看到他的眼里和我的一样,噙着的泪水似乎马上就要决堤了。看到他这副模样,我渐渐有些害怕起来。

“佲儿到底在哪里!”

听到我声嘶力竭的叫喊后,珲终于开口说道:

“景敏,佲儿他……”

他从唇齿之间吐出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十分艰难地继续说道:

“他死了。”

从珲的嘴里听到佲儿已经死亡的消息后,我再也受不了了,我的双腿像是被抽了气似的开始东摇西晃。看到我马上就要摔倒后,珲立刻用两只手把我抱了起来。他抱着浑身无力的我走向床边,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刚才躺着的床上,然后一边拉起被子盖在我身上一边说道:

“墓葬地选在了埋葬你父亲的那座山上,国法有规定,身为一国之君的我是不能去墓地的,所以我借着去庆运宫看望大妃的借口偷偷过去看了一下。”

珲本想把在我昏睡这几天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向我娓娓道来,但看到我目前的状态后,他改变了心意,开口说道: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现在什么都不要想……”

但我掀开了他盖在我身上的被子,直起腰来说道:

“不,他没有死,佲儿没有死!”

“景敏啊!”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对珲说道:

“佲儿没有死,我现在就要去看佲儿。佲儿在哪?佲儿到底在哪!”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早上已经举行了葬礼了。”

珲强忍住内心的情绪,简短地回答道。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他那满含泪水的双眼里此刻布满了红血丝。我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那强忍住悲伤的脸庞,说道:

“佲儿……是你的儿子,他是你的儿子啊,珲!”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为什么在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我却一直都无法开口告诉他这个真相呢?我为什么总是要找各种借口犹豫不决呢?

为什么我一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在佲儿的死讯面前,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无畏的借口罢了。

珲伸出一只手,盖在抚摸在自己脸庞上的我的手上。看到我泪流满面的样子,他似乎十分心痛,他双眼紧闭,再次把我拉到怀中紧紧地抱住了我。

“佲儿不会死的,对吧,珲?”

我躺在他的怀里,一边抽泣一边问到。但珲却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

从佲儿死去的那天开始,我感觉我的世界里已经没有时间这个概念了。

“崔内官大人。”

荞花堂至密内人宝香的声音从紧闭的房门外传了过来,听到这个声音后,我睁开了双眼。也许因为是大白天,从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把整个房间照得十分光亮。

我在心里暗暗想着:“我到底是睡了多久……”

“元嫔娘娘呢?”

崔内官向宝香问到。

但我明白,身为大殿内官的他大老远地来到荞花堂,绝对不仅仅只是为了询问我的身体状况。是珲派他来的,他一定是接到了珲的命令,所以才会每天都来荞花堂两三次,前来询问我的身体状况。

“娘娘早上喝了一点米汤,现在已经陷入沉睡了。”

“医官没有什么特别嘱咐的话吗?”

“就只说了如果天气转暖的话,让娘娘多出外面走动走动。但现在还没到春天呢,所以娘娘还一直呆在屋里。”

我在心里不禁跟着默念:“春天。”

佲儿因为吹了寒风所以不幸感染风疾死去了。现在还没到春天,难道距离佲儿死去还没有过很久吗?

一想到佲儿,我的双眼里又再次流出了眼泪。但我的双手一直插在被窝里,所以我没有擦掉挂在眼角的眼泪。不对,确切地说,是我无法擦掉眼泪。我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我就这样浑身无力地躺在被窝里,动弹不得。

连续几天的时间里,我都没有任何变化。听到这个消息后,崔内官叹了口气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向圣上转达的。”

看到崔内官准备离去,宝香赶紧拦着了他的脚步,拉着他说道:

“殿下今天不来荞花堂吗?一天的时间那么长,殿下如果担心元嫔娘娘的龙体是否安康,直接来荞话堂看不就行了吗?”

“哦嗬!放肆。你一介下人有什么资格指示圣上!”

“小,小人惶恐。”

我再也不想听到崔内官的任何声音,包括他指责宝香的声音,我再次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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