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恶刚一坐下，沈青青便蹙起了眉，蹙眉蹙得这般好看，她怎么可能不是个女孩呢？
沈青青说道，“这桌子有人了。”随后她好像才想起了自己的人设，她可是沈大胆，于是他压着嗓子，低沉的补充了一句，气势汹汹的说道，“大爷不喜欢和别人坐一桌，别的桌坐去。”
不过这汹汹的气势，有些儿秀气。
苏小恶一乐，说道，“小爷就喜欢和别人坐一桌，你奈我何？”
沈青青可真是干脆利落，碗里还烫着的茶水朝着苏小恶一泼，真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说出手就出手。
苏小恶没躲开，他就没躲闪的意思。茶水温热，留在脸上还冒着气，苏小恶好像没感觉一样，他还舔了舔舌头，点着头，笑嘻嘻的说道，“这茶水味道真不错。”
他并不是觉得茶水味道不错，而是觉得这是沈青青喝过的茶，那自然便是不错的。
岂不闻美人的洗澡水都是好味道？
这行为挺恶心的，但苏小恶做得坦荡荡，做来竟有些儿野蛮气。
野蛮常常不是个好的形容词。但这也得看人，有些女人，好像就喜欢这样粗野的男人，觉得这才叫男儿本色。
沈青青显然不是这类人。
沈青青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搭理这人显然就没完没了，她不愿那么做。沈青青端起毛豆的碟子，走到另一桌，离这苏小恶最远的那个空桌子。
苏小恶不免觉得无趣，他也没跟上去。对他而言，这就是一个小游戏，他是个小恶人，看着别人不开心他就很开心了。
现在沈青青已经不开心了，他也就没必要缠着了。
难不成他还当真瞧上这女人？
别闹了。瞧那身段是不错，但胸太小，哪怕是为了女扮男装，衣服下面可能束着裹胸布，可就算那样那胸也太小。他苏小恶喜欢的是胸大的女人。
墨林从茶房走出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转眼间湿漉漉的苏小恶。湿漉漉的还笑嘻嘻的，竟有些雨中高歌、高古之士的味道。
墨林放下茶水，这回他没送小食。之前苏小恶的话让他着实心里不喜。但瞧见苏小恶现在的模样，他还是从茶房顺手拿了条毛巾，一并放在了苏小恶的桌子上。
他还有点儿疑惑，这桌子之前坐着的应该是沈青青才对。
苏小恶抹干脸上的水分，他也觉得这个小厮挺知趣的。
苏小恶说道，“再来碟小食，就那边那个女人吃的那种。”他不认识毛豆，自然不会是因为喜欢才点的，他就是故意，故意让人不开心。
沈青青中招了。
她特别的恼火，沈青青一拍桌子，嚷嚷道，“你大爷的，说清楚，谁是女人！”她一只脚踩在板凳上，大有一言不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势头，“我沈大胆是生得秀气，可你敢说我是女人，今个儿你不说清楚，大爷就，”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说道，“大爷就把你剁成肉泥，塞回你娘肚子里去。”
这一番话，这真他娘的是个女人？！
男人们好像总觉得女人比男人更爱干净，不但身体要比男人干净些，嘴巴里也要比男人干净。所以沈青青这一番话，真就让人有点儿怀疑，他不是个女人，而是个生来秀气的男人。
但这种感觉，前一个不假，后一个就未必了。
苏小恶竟然不恼火，他也站起来，学着沈青青的姿势，一只脚踩在了板凳上，看着沈青青，和风细雨的说道，“娘啊，你要再生我一次，那得多痛啊。”
苏小恶竟然冲着沈青青叫了一声娘！
沈青青一愣，随后才转过弯来。
她的脸上抹着一层煤灰，倒是瞧不出来，但她那干净的耳朵边，却是红得很明白。
这混蛋，侮辱她清白！
沈青青恼怒，几枚铜钱从袖子里滑落到手心，她手一晃，铜钱不翼而飞。
苏小恶一派轻松，脚下却猛地踢起了板凳，让板凳挡住自己的脸面。可随即他的面色便骤然一变，双手移动，匆匆搓动板凳改变了板凳的方向。
只瞧见几抹铜色从板凳上头飞窜出来，打在了撑起房子的其中一根粗木上。木屑激荡，竟叫几枚小小的铜钱砸出了茶碗般的大洞。
这有间茶铺清闲了十来年，这这几日，真是难得消停。
这可不，继单独儿之后便又遇着了江湖人。
江湖人，江湖事，麻烦事。
识趣的茶客们冲着墨林招呼一声，便离了开，离开前却不免多看了看沈青青。他们这几个老滑头，还是认为这是个女人。
女人是老虎，小伙子要遭殃，就不知遭殃的是哪个小伙子。
老滑头们不用看热闹，便能猜到热闹怎么收的场，这等场面，年轻时谁还没经历过呢？
不过他们老了，老人家就不掺和在现场了，反正怎么样，之后传起来，他们都知道，兴许那传起来的，更是生动呢。
苏小恶看着沈青青，特别有兴趣，说道，“铜钱作暗器，你是沈大胆呢？还是刘大胆呢？”
使用铜钱暗器的，江湖上就一家，金海城刘家，家传的铜钱法，登峰造极的一式唤作‘乾坤一掷’，是江湖上极有名的招式。
这招之所以名传江湖，全因二十年前的刘蟾，现在的刘家家主。这位刘蟾别出心裁，掷的不是铜钱，而是一枚玉质的小玩意，铜钱大小，薄薄的，雕着图案，做工极精细。
这东西被江湖人唤做玉币，不是钱币，但完整无缺的拿到当铺里，能换好几千两银子。
是的，完整无缺。
毕竟王侯权贵最喜欢赏玩这样精细的小玩意。
但若是碎了，呵呵，一片碎玉，运气好许能当个几十文。
这差距，江湖人几乎要疯了。
这就像有人拿金山砸你，你知道可能会被砸死，可你还知道，这金山你只要稍稍一碰，山就没了，金子也没了。
落差这么大，你动手的时候会不会小心翼翼一些？毕竟那真金白银，半点儿不假。
但这一小心，心气也就弱了。过招之间争的不就是这一点半点。
所以二十年前，刘蟾名动江湖，是个不折不扣的‘绝顶高手’。
时江湖人给一雅号，散财童子。
私下里却另有一匪号，败家玩意！
沈青青不答，对着苏小恶怒声道，“管你屁事。”她顿了顿，又说道，“老子沈大胆，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什么牛不牛的，嘛玩意儿！”
墨林一旁听着，有些摸不着头脑。所以这屁事，她还是说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