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和雅华单独行动,依娜不放心地说:“你们要说什么悄悄话啊?不要议论我啊!”
“干吗不能议论你啊?反正说悄悄话,不能告诉你!”我说。
依娜撇撇嘴,“还有秘密呢,哼。”
话说,我总不好意思当着她跟雅华打听她的事吧?真讨厌,她一定会说我是个是非虫,什么都想知道。
我的确很是非,什么都想知道。
小孩子么!哪个不是非啊!像我们小时候,只要大人聚在一起说个什么,我们都要挤到中间去,竖起耳朵认真听。听不懂的时候还老要仰起头问:“爸,你们说什么?妈,你们说什么?”
——你管那么多啊!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嗯嗯,只好去玩去了。但是好奇心似乎就是这样膨胀起来的,到了后来就见不得别人说悄悄话了,只要人家一说悄悄话,好奇心就被勾了起来,就特想知道人家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人听见。
我想打听的,关于依娜周末在学校都干了些什么,她和周子贤发展得怎么样,等等诸如此类的事,雅华都给我解答了。
她说:“也说不上有什么发展,就是她和周子玉到周子贤家里帮忙干活了。”
我大吃一惊,什么?这就开始表现起来了?那个唐依娜,她在自己家里肯定也是个什么家务活都不干的懒人吧,居然跑到周子贤家里帮忙干活装勤快?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她会干什么活啊?”我惊讶地问。
雅华说:“帮周老师他们家收甘蔗了。周老师家种了很多甘蔗呢,都要卖到糖厂去榨糖的。”
我简直不能相信,依娜居然还会干活!难道她要这样讨好周家人,让他们产生一种错觉,认为她很勤快、很能干,继而就会欣然应允她与周子贤的事吗?
好吧,这个问题么,看天意了,我想知道的是,果莫校医因为这样的原因和陆云飞分手了,那周子贤不是有机可乘了吗?那依娜怎么还那么高兴呢?
雅华回答说:“周子玉说了,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哥的。莫校医他们自己呢,更不可能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所以,周子贤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唐依娜那家伙这么乐呢,原来是有人在帮她啊!真搞不懂周子玉是怎么肯那么卖力帮依娜的忙的,难不成依娜也是用吃的来收买周子玉吗?难不成周子玉的砝码上,那边她堂哥的爱情比不上这边依娜的吃食吗?
唉,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都还不是为财死的人,充其量也就是为食亡的鸟儿而已。
我问雅华:“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故意推你吗?”
“为什么?”雅华于是问。
“因为我想验证一个人的态度。”我说。
难道雅华知道我要说的人是谁吗?她的脸立刻蓦地红了起来。
“你知道我要说谁?”我惊讶地问。
“我哪知道你要说谁啊!”雅华假装对旁边田里的甘蔗很感兴趣的样子,说:“这些甘蔗是糖蔗还是用来吃的呀?”
“糖蔗不是用来吃的吗?”我被她带到另一个话题上去了。不过我很清楚她的用意,放心,我还会绕回来的。
雅华说:“糖蔗就是用来榨糖的啊!很硬的,牙齿基本上咬不动的。”
“哦,原来如此。”我点点头,继续刚才的问题:“你知道我想验证谁的态度吗?”
雅华肯定在想,我怎么又绕回来了,没完没了的。她显然明白我所指的人是谁,但她又要装作不知道,还装作根本不想知道的样子说:“谁知道呢!”
好像她如果知道的话,会证明她跟那个人心有灵犀、两个人之间有问题似的。
我说:“那阵你尖叫起来,有一个人超级紧张哎!好像是他被推下水井似的,着急地就要跑过来救人了。幸好我把你拉回来了。”
雅华的脸上跟蒙了块大红布似的,她顾左右而言他,说:“依娜说,星期六晚上他们还去跳舞了哎!”
“不会吧?”我大吃一惊,我们不是去了舞厅吗,可是怎么没看到他们?而且梦云和她的心上人,他们也去了,那么小的一个罗锦,那么小的一个舞厅,我们这好几路人马,居然没有碰面!
后来我想,可能是时间的原因,所以把我们错开了。可能我们走的时候他们才来,又或许我们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唉呀,也没啥可遗憾的,这不天天在见面的吗,又不是心仪已久的人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可能让我们照面,结果却让我们擦肩而过。
我突然想到陆云飞与莫校医。也许,这一生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了,当事情过去以后,他们都将各自开始新的生活,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事实证明不正是如此吗?当三十多岁的我与雅华再重逢时,雅华不是说了,当年我们毕业的时候,虽然周子贤给校医写信了,但是他并没有对莫校医表白自己的感情,后来他们俩就只是以朋友的关系相处了六年,直到校医结婚,他怕影响校医的生活,所以就默默地退出来了……
这就是说,跟校医结婚的人肯定不是雅华她堂哥陆云飞,否则的话,雅华就会说:“直到校医跟我堂哥结婚了”,而不是“直到校医结婚了”。而且也可见,后来周子贤与莫校医两人以朋友的关系相处的这六年里,都没有雅华她堂哥陆云飞的事,不然,雅华也不会省略不提。
我想,一段感情就这样结束了,可真是可惜啊。人生在世,有几个人能找到自己心仪的人,并且相亲爱爱好多年呢?有许多人终其一生,可能都找不到一个彼此倾心、相亲相爱的人呢。
逛到马路边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往学校里走。中午的太阳有些太大了,晒得我们头发晕,还是回到学校里好,校园里到处都是大树,荫凉得很呢!
就在我们往学校转过头的时候,这时,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从我们身旁呼啸而过。我吃惊地望着自行车背上那个高大的身影,他穿着白色T恤,非常休闲随意,——那不是雅华她堂哥陆云飞吗?
我吃惊地对雅华说:“那不是你堂哥吗?”
“是啊!”雅华也惊讶地说:“他怎么来了?”
“你不叫他?”
“叫他干吗,他又不是来找我的。”
“他是来找莫校医的!”我立刻反应过来。然后我们立刻有些担忧地对望了一眼,这大中午的,雅华她堂哥不睡午觉,到我们学校来找莫校医,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你说我们是不是闲吃萝卜淡操心,这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呀,我们就在那儿担心来着……
陆云飞把自行车骑得飞快,他的身影很快从学校大门绕进了我们的校园。我和雅华立刻加快了脚步,朝学校大门奔去,要是有什么精彩内容被我们错过了,那才可惜哪!
我们跟进学校大门,正要找陆云飞的身影,不期然望见他和莫校医一起朝着学校大门口走出来了,陆云飞手里还推着他的新自行车,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脸上的神情显得十分的沉重。
发生什么事了?我和雅华不解地又对望了一眼,难道那个女的要死了吗,陆云飞是来通知莫校医的?
不,不像。如果是的话,他们的神情应该显得很悲痛才对。
见他们朝我们越走越近,为了避免直接碰头,我和雅华躲到小商店门口去了。
我们在小商店门口偷偷地望着校门口,我们看到他们并肩走出来了,绕到了马路上,在周副校长家门口的那一丛翠竹外面,他们俩停了下来。
他们要干什么?
我们俩的心吊了起来。
然后,我们看到了那让我们目瞪口呆的一幕,我们看到雅华她堂哥陆云飞,他把自行车的撑脚踢了下来,然后背对着我们,他轻轻地将莫校医搂在怀里。
这……这是在大马路上当众亲热吗?虽然马路上没有人,但是小商店这里,躲着我和雅华呀!
我们俩面红耳赤的,不知所措地,手脚无措。这时候假装没看见已经来不及了,这时候赶紧躲避也显得太虚假了,可是继续看又觉得不好意思……
正当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们俩松开手,分开了。
我们松了口气,这就对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干吗要动手动脚的,是吧。
当然了,再过半分钟以后,我们就不这么想了。
就在我们觉得,有什么话该好好说的时候,莫校医含着泪转回头,朝学校里走了。她的眼里净是泪,她似乎想伸手去擦,却又怕陆云飞看到,因此,她努力地想把眼泪憋回去。可那眼泪却不听话地,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跌落下来。
“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这句话被人引用得太多了,似乎也太俗了。可是当时,你却找不到比这句话更贴切的语言来形容莫校医的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