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一天的教训，李茵再也不敢逞能，吃了消炎药就老老实实卧床休养，目送着安秀带着安霞出了门。
下午两点，两姐妹就回来了。
“太累了，姐姐还不肯给我买水喝。”安霞一回来就喝水，嘴里抱怨着，衣服没换就倒在沙发上。
“你们今天剥了多少？”李茵又问。
“两筐。”安秀板着脸，要不是安霞一直吵吵闹闹，她可以多拿一点。李茵笑起来，这对孩子终究还是离不开她，莫名地找到些许安慰感。
安秀没剥多少虾，不过有一些别的成果：“有个阿姨说，年轻女孩最好不要在这边工作。”
李茵于是起床给两个孩子煮开水喝，一边应付着：“她有没有说为什么？”
“说对身体不好。我问她是不是容易得妇科病，月经失调之类的，但是她不愿意谈这个话题。”安秀一边慢慢地说，一边观察妈妈的脸色，果然，像月经、妇科这些，她们都觉得是很羞耻的话，不好公开说的。于是她赶紧转换话题：“隔壁工位的阿姨还告诉我，长期做这种工作的人，或多或少都患有颈椎病、关节炎。”
“是啊，你看妈妈为了你们，吃苦耐劳挣钱，你们以后要好好孝顺父母知道吧？”李茵又开始了老生常谈。
为什么阿姨们明知道职业病的危害，还愿意做这份低薪又辛苦的工作？安霞在回来的路上问了安秀这个问题。
“我猜，主要还是因为找工作不太容易，当你到了一定年龄——可能是30或者35岁——很多工厂都会拒绝你。”安秀耐心地回答道：“而另一部分原因或许是，当你结了婚，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家庭就成了整个生活的重心，劳动是为了改善家庭经济条件，个人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再受到重视了。”她觉得自己的答案可比别的大人们的精准多了，老是把她们当小孩子般糊弄，可不大受欢迎。
管理层的女工配有全套工作服，包括，帽子、口罩、手套、罩衫、围裙和水鞋。普工没有这些用具，全都需要自己购买。阿姨们通常会穿上围裙和护袖，有人还会在左手拇指带金属防护套，可能是为了避免被刀割伤。
妈妈在打电话跟小姨抱怨，因为一直接触冰水，她现在浑身发冷，以后可能也会像外婆那样全身骨痛，得风湿病。
小姨越听越着急——剥虾工，她听说过的。水产工厂那种地方又阴冷又潮湿，这样的工作环境，的确是不好。她这个姐姐，这是拿自己的身体在开玩笑，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已经检查出子宫肌瘤了，还不好好养身体。
唉，嫁给这样的一个人，也的确是没什么办法顾着自己身体健康了。这么一想，对自己的这个姐姐又多了几分怜悯，心里当下便打定了主意，明天要提点补品，过去探望探望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