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还。”
没听说欠债不还钱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大抵也是感觉有点不太好,她的面颊愈发粉扑了点。
霍筝的长密睫毛轻颤了下,眼角稍弯,不易察觉,右食指又开始轻快地点了起来。
“行。”
我先不还,这些是存着生活费用的,你的那些我都记得。
阮故刚开口想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少年爽快的同意给吞了回去。
微启的唇又合上。这,有钱人家的小孩果然不一样。
垂下眼皮,她又回去喝起粥来了,大概是接触面积大,空气流速快,现在这个温度入口刚刚好。
等她吃完了,少年早就不见踪迹,女孩简单收拾了一下。
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小本本,崭新的本子,绿白简单风的封皮,握起笔头,在里面写上“2020年4月17日吃了霍筝”。
手顿了下,移开笔尖,突然发现刚开始记欠账的时候,写的名字都是霍同学。
什么时候开始直接写上名字了?视线往上一扫,还没几行。
好像,自从她病了以后,自己小弟的职责就没尽到位了,都没给什么活了。
压笔上来,继续刚才没写完的句子。
“同学的一顿早餐。”
…
因为是公立高中,学费不贵,但本着也是重点,总还是会对那些成绩好的学生表示一下。
对于大多学生来说,能够上台领奖就足够自豪了,也没谁多在意到底拿多少红包。
阮故拿了钱,装到文具盒里,然后塞到了书包最里面带回家了。
小小房间里,淡橘色的柔和灯光下,女孩右手食指握笔的地方微微凹了一点,黑色的发丝垂在腰间,黑皮筋扎的很远很松。
再过一段时间还有几大高校间的竞赛,拿奖的话也会有红包的。
金额不多,但对于阮故来说却也是个期待,为此需要好好准备。
作业已经完成了,这会在写的是从同桌那里借来的教材。
下笔的黑渐渐细而浅,直到只能在纸上画出几条褶皱。
阮故下意识甩甩笔尖,才发觉又用完了一支。
她平时用的笔记本和笔都是月考学校发的奖励,最近用的多了,记得好像家里还存有一两枝的。
女孩落笔起身,打算去客厅的柜子里翻翻,皮筋又往下滑了点,黑亮的长发衬的小脸暖白细腻。
搁在床头的小木柜上的手机响了,突兀的电话声扰了夜的安宁,也断了女孩继续前进的步伐。
下意识的目光转向橘色下小玻璃盖里的指针。
刚刚过了十点。
转身接近,看到来电显示,有点奇怪。
…
“然然,你现在在哪?!”
女孩脚下还穿着拖鞋,在幽暗的楼道里快步向下,踏步的声响连绵不绝。
“阮,我在你家小区门口…”
木焕然站在这较偏远的荒凉小区门口,声音哽咽,滚烫的眼泪划过脸庞,炸落在地上。
“阮,我有点怕…”
这里人本就不多,加上夜深了,更是安静的厉害,四周黑沉沉的,木焕然捏紧了手机,像是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话音更轻颤的委屈。
“我下来了,就来了,你站在那门口的靠近路灯下那吧?”
她知道女孩从小就对黑夜不喜,更是不适一个人,听着对面快控制不住的哭腔,阮故出了楼道就大步跑了过去。
“嗯…不走…等…你。”
电话一直没挂。
等到阮故冲出小区大门的时候,就看到了灯光明亮下蜷缩的小身躯。
女孩蹲着身子,脸埋的紧紧的,隐约还能听到抽泣的声音。
阮故安了心缓缓靠近,她的声音很亲柔,柔到木焕然心里酸涩的要命。
“然然,起来跟我回家吧。”
“…”
电话伴着现实传来的话让唯一亮光下的那一小团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女孩豪声大哭了起来,往日的张扬狡黠全化作脆弱。
阮故轻叹了口气,关了电话,从昏暗处靠近那刚直接坐在地上哭的凄厉的姑娘。
…
阮故带她进了门,出来的急,没顾着拿钥匙,索性就把门开着了。
牵着木焕然的手,阮故关了门,带着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姑娘大抵是哭够了,自己哭了半天,又抱着阮故哭了一会,现在算彻底安静了下来。
把小姑娘引到到床沿上坐下,阮故转身又要往外走。
“阮,你去哪?”
女孩眼睛还红肿着,依旧亮,眼巴巴的望着她,扯住无名指和小指。
“嗓子不痛吗?给你倒杯温水。”
皮筋也不知道落在哪了,索性就把两鬓的发丝挽到耳后。
“哦,那快点啊。”
发觉到自己大概是哭凶了,嗓子这会确实有点干疼了,她话里透着点傲娇,倒也撒手了。
脸上有点紧皱,心下平稳了许多。大概哭一哭,真的能发泄情绪。
眼睛看着女孩慢慢融进暗处的木焕然上唇抿起,咬了咬下唇,有点无奈的哭笑。
明明自己年纪大是姐姐,现在怎么好像越来越不称职了?
房间里就是书桌上的一盏暖色灯,离床有点距离,安谧。
喝了口水,润过后就感觉好了不少的木焕然没开口。
看着女孩双手握着杯壁,眼光发散,坐在一边的阮故先开了口。
“楚淮知道吗?”
“…”木焕然摇了摇头。
阮故大概就猜到了,木焕然有两个命门,一个是她妈,一个就是楚淮。
楚淮是一定不忍心让她哭成这样的,那就是她家里发生了事。
四周安静下来,小灯依旧在旁边守着,不亮的晃眼也不暗的低沉。
“今天是吴景岗生日,他们都回家了。”
杯子里的透彻液体轻微的晃着,水波划开。吴景岗,她继母的儿子,她名义上的哥哥。
“我没忍住,砸了他的蛋糕,我爸打了我。”
女孩的脸上有点红肿,遗留了点点指印,声音平淡的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其实,吴景岗对我还可以。”
阮故察觉到了女孩这句话里藏着的愧疚感。
她见过她的那个哥哥,是很照顾木焕然,她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她哥哥牵着她。
好像当时她还特别凶的踩了他一脚,他疼的退了几步,可见小姑娘那时候多讨厌他,难得的是他倒也没怪她。
“阮,我那天心情不太好,我就是突然想起了我妈,我不是故意的…”
有什么亮珠落入杯中,溅起点点涟漪,给白开水沾上了咸味。
阮故床头柜里拿出一小包湿巾,抽出一张,蹲在她面前,一一拂拭,新的旧的泪痕。
“眼睛不疼吗?再哭可不好消下去了,楚淮肯定会发现的。”
小脸抬起来了,没忍住还吸了两下。
“不哭了,丑死了。”
会被阿淮嫌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