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大亮了。
炽热的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夏天连早晨的光线都炙热又沉闷,沉甸甸压蔫儿了地上的花草也沉甸甸压弯了行人的腰。
楼下保洁阿姨裹了毛巾布和丝巾慢吞吞地清理阶上的垃圾,大理石台阶是烫的,铁簸箕是烫的,连地上捏扁了的空易拉罐都是烫的。韩赵养的狗蜷缩在台阶上有气无力地吐舌头。
没有赛程的夏休期假还是挺多的。教练跟着老板一块儿出差办事儿,老板一个电话打过来干脆让经理给他们放了天假。
等姜野在凉丝丝的空调里睡得自然醒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青训营的小年轻们早就约上了蹿出去玩儿,二队队员说是找了个地儿养生打牌,韩赵打来电话问他去不去逛街。
姜野瞅了瞅外头已经很毒的太阳,刚醒的声音嘶哑不已:“你傻逼了吧这天儿逛街?”
“啪”地挂了电话。
然后他还是答应了。
洗漱完他去隔壁敲燕池的门,糙着口没睡醒的沙哑嗓子隔着门喊:“小朋友快起来,你野哥带你逛街。”
门里一声又疲惫比他还更沙哑的嗓子应:“野哥进来。”
姜野一听这声音就不对,结果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烟味和冷气以及没散的烟争先恐后地往门外跑。
屋里窗帘拉得严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昏黄的室内只有电脑屏幕亮着莹莹的光,而燕池还是昨天的衣服,就趴在电脑前,光只能把她的脸照亮,盯着屏幕神情疲惫又倦怠。
姜野带上门走过去,看到她凑在屏幕上极其认真地看一个中单英雄的技能资料,脸上的疲色和眼底的暗沉挡都挡不住了,神情却仍然极其专注。
键盘旁边的烟灰缸落了一缸烟头。
姜野撑着她座椅后背看了挺久,低头轻声问:“没睡?”
燕池哑着嗓子答:“睡了,刚起来。”
看这一缸烟头的数量和她快要飞仙的状态,姜野信她有鬼。
“那你再睡会儿?”
燕池动作麻利地退了APW关了电脑,站起来搓了搓脸:“不用。走,爷爷带你出去浪!”
“真不用?”姜野看着她的黑眼圈儿挑眉。
“嗐你不懂。年轻人她比较有活力。”燕池拍了拍他的肩,“您老了。”
“那行。十一点出门,韩赵pant和李昊。到点儿打电话。”
“成。”
燕池看他站那儿没动,两手抓住衣摆往上扯,边拉别问说:“看来你想在这儿看我换衣服啊?”
姜野瞟了眼她腰上匀称的马甲线,腰腹中间ab线随着拉上去的衣服也清晰可见了,还有低腰牛仔裤上方胯骨不甚清晰的形状,甚至漏出了一个边儿的墨绿色蕾丝内衣。
姜野别过眼,没什么情绪地“嗤”了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燕池用一个晚上把一白板号从青铜升到了黄金,疲惫之余竟然还有点儿满足感。
APW的端游一局时间相对较长,没有个半个小时几乎打不下来。她九个小时十八连胜才堪堪到了黄金段。
不是没有现成的账号,只是自己摸索上来的更合适。铭文安排之类的能摸出一套适合自己的。
比如中路燕池法师当刺客打的加攻速加移速加暴击。
APW英雄血条少技能也少,燕池摸索了一晚上还是打得有点儿束手束脚。
这种束手束脚包括但不限于在十八局内十三局mvp且六次五杀。
她伸了个懒腰,通宵熬夜的后遗症就是头昏脑胀心跳加快,她现在满眼睛APW晃动旋转的视角。
燕池甩了甩头,走进浴室洗澡。
燕池慢吞吞地洗了个澡,挑了半天挑了件儿黑的半腰工字背心和迷彩工装裤,蹬上双马丁靴后照了照镜子,挺满意的拿起美妆蛋开始化妆。
韩赵承认他有被这小了他五六岁的小朋友a到。
背心工装裤马丁靴鸭舌帽,个子虽然不高但胜在腰细腿长,加上今天她化了妆,低头边下楼边玩手机的时候帅得让人想喊爹。
四个墨镜口罩鸭舌帽的犯罪四人组嘴里跑火车的声音突然停了。
姜野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会儿,看她化完妆刚刚脸上的憔悴被掩得严严实实,才轻笑道:“就等你了小朋友。”
燕池一抬头就给他们这身一模一样的行头逗笑了:“你们这是去逛街呢还是花魁游街呢?”
pant摘下墨镜眉目含情地抛开个媚眼儿:“怕我帅气逼人的容颜成为九亿少女的梦。”
“老子吐了!老子吐了!”韩赵嚷嚷,“你他妈先成为了老子的噩梦!”
李昊委婉的表达:“有点儿恶。”
一行人吵吵嚷嚷地去打车,司机看这一行犯罪四人组不太敢拉,颤颤巍巍地问他们到哪儿的。
燕池很热情的说:“师傅我们去江陵人民监狱。”
司机汗都要下来了。
最后在车上花了五分钟石头剪刀布是去步行街还是宏泰城,然后韩赵耍赖非得再来一局,pant先出石头再从握拳的手里伸出食指跟中指,姜野大喊“石头”出剪刀,李昊边摇头边小声说“太赖皮了”。
燕池快被这群幼儿园的傻逼笑吐了,又有点儿感动。几个傻逼没有一个问她选拔赛的事儿,像不遗余力地逗她开心,又对认为不方便问的只字不提。
现在联赛最不要脸的战队正在发扬他们的“姜队遗风”。
等这四个傻逼猜拳出要去步行街的时候步行街已经过了。他们站在宏泰城曝晒的路口面面相觑。
“老子他妈肚子笑得好疼。”燕池说,“野哥扶我。”
姜野斜睨她舔了舔门牙:“你野哥黄金右手岂是用来伺候人的?”说着顺手扶了她一下。
然后燕池会心一笑:“原来野哥惯用右手。”
姜野低着头闷闷地笑:“你野哥两只手一样的灵巧。”
韩赵一拍手:“听听,什么虎狼之词?”
pant应和:“虎狼之词!”
李昊:“……”
进了商城燕池直奔冷饮店,忽悠着其他人一块儿去买麦旋风。几个大老爷们儿摘了口罩,嘴里叽叽咕咕“娘们儿唧唧的玩意儿”“小姑娘才吃甜食”,却晃唐悠悠地跟在她后面走。
结果刚进了冷饮店,燕池都还没站稳,突然有个女的就“哗”地一下站起来,一脸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怀念地冲着她身后失声喊道:“……野哥?!”
五个人都默了。
燕池脚步顿了顿,回头望向仍然带着墨镜鸭舌帽只摘下口罩露了个下半张脸的姜野。
真是难为人家了,这样都能认出来。
周围有人看过来。
燕池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的——前凸后翘肤白貌美大波浪,估计不是女粉是前女友吧。
姜野似乎也错愕了一瞬,然后颔首轻佻地笑了笑:“是我。”
这位前女友打量的眼光也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儿燕池,然后美目盼兮地看向姜野,声音又娇又甜:“野哥换口味了。”
……母鸭嗓子燕池竟然还挺羡慕这矫揉造作的声音。
然后跟这位前女友同一桌的男的“哗”地一下站起来,失声错愕道:“……小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