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禾依族的事情并没有被赵彦则压了下来,相反,他任由这件事情被一层一层地捅到京城去,甚至于在有人想要压住的时候还帮上一把。
这可是个性质恶劣的大事件,捅到圣上跟前的时候,惹得龙颜大怒,众臣惶惶。
而后,知道其中如果不是赵彦则“偶然”路过插了一手,只怕还不知道搭进去多少人命,甚至还会危及朝纲,即使不清楚赵彦则什么时候溜出了京城,但也被圣上好一番夸赞,朝臣多有附和。
定王温王同侧而立,面色淡然自若,似乎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圣上想要嘉奖赵彦则这次的处事果断,但奈何人现在不知道隔哪里呆着,便打算等他浪回来了再奖赏于他。
有朝臣附和自然就有人提出反对。
“秦王无诏私自离京,触犯刑法,按律当禁足罚奉半年以示惩戒。”
说话的是个新鲜出炉的小御史,他乃本次新科状元,才华斐然,早在京城便有了不小的名气,圣上瞧着他一身刚正不阿,便破格提拔为御史,不必从翰林院一个六品小吏做起。
但这个小御史太过一身正气,加上之前赵彦则在京城中的名声便不是个循规蹈矩的,自然就逮着不放,不然个个违了礼法,那还得了?
圣上欣赏年轻人,也没有被顶撞的生气,便道:“此事上,秦王功劳不小,理当嘉赏。”
小御史一板一眼道:“秦王有功,亦犯过,不若功过相抵。”
圣上笑了笑,“依朕看,秦王功大于过。”
小御史还要说什么,但是被圣上挥手阻了下来,“不用多说,就这么定了。回个礼部的人记得去把秦王喊过来。”
礼部尚书头上冒冷汗:“……是。”
要命,天大地大的,鬼知道这秦王跑哪儿去了。
“圣上——”小御史不依不饶,一身浩然正气等着以正朝纲,但是被他的上司硬生生地拽了回去。
“李御史年轻冒进,不懂分寸,还请陛下恕罪。”
圣上抚须一笑:“说的哪里的话,朝堂之上便是需要李御史这样的年轻后生。”
朝会结束后,赵氏俩兄弟走在后头,沉默不语,中间仿佛形成了无言的屏障,将他二人与周围人隔绝开来。
“小五当真是胆大,不打一声招呼便离开京城,也是父皇宠他,自己又有本事,不然……”温王赵彦琅似是感慨一般地说道。
定王赵彦钺目视前方缓步走着,闻言脚步一停,转眸看向赵彦琅,面无表情地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是你自己的事,我无兴趣知道,也不想给你做出头枪。”
赵彦琅唇角的笑意一僵,缓缓道:“二哥此话何意?”
赵彦钺丝毫不给他留有情面,开门见山道:“小五是嫡出,继承大统本就应该。如有想法,自可凭自己的本事,耍些后宅妇人的手段,妄为君子男人。”
这下,赵彦琅的神色可是彻底没了笑意,眉眼一沉,唇抿成了一线。
良久,眉宇间忽而染上笑意,只是有些阴恻恻的,“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什么是该做?什么又是不该做?二哥,你分得清吗?你又有那个资格来教训我吗?”
赵彦钺忽而冷笑一声,鹰眸中带着明晃晃的讽意,“起码我知道,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而罔顾人命。”
“你什么意思?”赵彦琅心头一跳,眼神带了些许狠戾。
赵彦钺却没有与他多说,径直离开,独留下赵彦琅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赵彦钺这话是不是说,他知道了什么?
怎么可能?
赵彦琅眉头微微紧缩,眸色闪烁不定。
“温王殿下。”
有朝臣向他打招呼,抬眸一瞬间,眉眼温和如玉,恍若谦谦君子。
出了宫城,赵彦钺跨上爱马,想了想,拉着缰绳去了一个方向。
容王府。
容王赵彦檀此前由于贪凉惹了咳嗽,告了假在府中休息。赵彦钺来的时候,他正在被柳先生强行喂药。
“二哥来了?快快快有请!”赵彦檀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一下子弹跳起来要去迎接赵彦钺,就好像他和赵彦钺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的好一般。
“不急。”柳先生笑眯眯地把人给拦了下来,“还有最后半碗,喝了再去,反正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喝药的功夫。”
赵彦檀很是惊诧地看着他,在他微笑中透着不容拒绝的神色后,捏着鼻子愤愤地喝下这不知道掺了多少黄连的药。
“好了,去迎客吧。”
柳先生把碗随手一放,起身理了理衣服,态度从容的就像主人去迎客一般,看的赵彦檀是心绪复杂不已。
打他私自出京的事情被他母妃知道了,然后,这个王府的主掌权就落到了柳先生的手里。
他,一个堂堂王爷,居然掌控不了自己的王府?!这说出去有人信吗?!
偏偏,他母妃思路就是这么清奇。
你非要浪是吧?
行,没了人我看你怎么浪。
于是,再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知情的下人渐渐的发现,柳先生好像比赵彦檀更像一府的主人。
嘶,听起来赵彦檀混的真惨。
“怎么了王爷?”柳先生见赵彦檀一直盯着自己不放,从他几乎写满情绪的脸上看出他内心的小九九,忍不住内心发笑。
赵彦檀从悲伤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冷哼一声,“呵,如今你可比我有派头多了,我这个当王爷的,都要听你的话了。”
柳先生微笑脸:“哪有,都是娘娘和殿下信任。”
赵彦檀气结:“你——”
“王爷,定王还在厅堂等着呢。”柳先生好心提醒道。
赵彦檀愤愤甩袖:“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走,去见二哥。”
说着就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柳先生笑了笑,几步跟了上去,握住他的手。
“殿下等等。”
“什么东西?”感觉到手心有块硬硬的圆圆的类似于小石子的东西,赵彦檀摊开掌心低头看去。
“粽子糖,去去苦。”
“切,哄小孩的玩意儿。”
但是最后还是把糖扔进了嘴里。
赵彦钺在厅堂等了一会儿,赵彦檀和柳先生才悠悠而来,坐下后,赵彦檀挑着眉梢道:“二哥怎么想起来来我这儿了?”
“听闻你染了病,过来看看。”赵彦钺面无表情地不像是来看病人,倒像是审问犯人。
赵彦檀愣了一愣,下意识道:“多谢二哥关系。”
赵彦钺道:“不客气。”
然后,气氛迷之沉默下来。
柳先生思索了片刻,命人退了下去,远远的守着叫人别进来,而后对赵彦钺道:“定王若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您也知道我家殿下,不把事情嚼烂了摊在眼前,他是不知晓要说的是什么意思。”
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我笨!
赵彦檀警告地瞪着柳先生,后者不为所动。
赵彦钺听说了容王府上有位柳姓幕僚,颇得赵彦檀生母的信任,拦着赵彦檀多次犯傻,是个心有城府的人 ,同他说倒也无妨。
“不知四弟可知晓禾依族一案?”
禾依族这件事在朝堂上闹得是沸沸扬扬,但是并没有流传在外,赵彦檀今日没有上朝,并不知晓此事,但是直觉告诉他或许柳先生知道这件事。
柳先生的确知道,甚至于他还帮过赵彦则阻拦想要按下这件事的人。
“不知定王殿下是何意思?”柳先生缓缓道。
定王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笺,上面熟悉的刻纹看的柳先生眉头狠狠一跳。
“本王想知道,这封信笺,不知四弟可曾收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