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学府外,安鸿志向三人道:
“我姑父就任勋卫羽林中郎将一职,府邸就在城北一边,我到凤都就是来投靠他的,若你们愿意,在进寝舍前可随我一同住于他家。”
青云余光瞥见寒弄正向他眨了眨眼,于是便向他作辑道:
“承蒙鸿志兄好心,我打算不日便参加入学试,几天时日就不便打扰了。”
安鸿志笑道没事,元景自是与他一起,故此众人在此处告别。
方管家找了家离应天学府最近的客栈,青云打算三日后前赴考试。
寒弄给青云将从烟城带来的书尽数拿出摆于桌上,边忙边道:
“鸿志叫我们去他姑爷家借住,他是抱着好心,但他姑爷可不一定这般想。我们方家虽也为官,但与他们名门望族比起还是如天壤之别。到了他家定要自报家门,届时搞不好他们还以为我们起了攀附之心,不然怎这般贸然去他那住,白讨个不好的印象。但元景不同,与他是同乡,他家也是高官显贵,他去了反倒寓意为两家永结为好。”
青云沉默不语,少顷,才道:
“难不成真就如“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般,叫人想抬头都抬不起来?”
“又乱引用了!这件事也不全是这个理,只是“枷锁”多了,越往高位越复杂。总之凡事无论是关系也好,得失亏盈也罢,若其中相差太过悬殊,都得谨慎些,万不可冒失行事。”寒弄告诫道。
晚饭后,青云开始温习功课,寒弄也在一旁看书。半月没看书,有些知识点都不太记得了,便转头问寒弄会不会,没想到寒弄竟是半点儿也不曾遗忘。
寒弄在入方府前,她父亲还是一满腹才华的诗人,不知怎的在她五岁时突然暴毙,她娘亲为解决生计便来方家当绣娘,两年后也逝世了。
虽她父亲从小教她识字,但还未来得及上学,八岁时被选到青云房里,因他那书集颇多,加之青云准许,每日一干完活便拿书去看。有时青云在房里挑灯夜读,说是在一旁伺候,其实也不过是与青云一同看书罢了。
青云惊叹:“寒姐姐你当真是聪明绝顶!你看书都是越看越有味儿,从不忘作注释,若有人可在旁指点你一二,还不知日后是如何的惊才绝艳呢!”
寒弄心下微酸,但仍嘴上说道:“就你贫嘴!好好温习吧。”
翌日清晨,寒弄心中烦闷,带上面纱下楼问店小二这附近可有哪处清幽之地,便于散散心的。
小二纠结道:“这可难倒我了,凤都乃商业之都,又是京城,人流量顶多,终日繁华热闹,哪哪都不如待自个家儿清净……哎等等,我想到了!有一地儿小姐定会喜欢,就是有点远,在城西郊外,到那后就沿着河边走,底处有一大片竹林,好些文人墨客都爱去那吟诗作赋。”
寒弄听是竹林,心下欢喜,但又偏在郊外,怎么过去才是?又问小二可知靠谱的车夫,送她来回。
店里为了做生意,有专门的马车车夫接送客人,此时清晨正好车夫空闲,小二便叫来他送寒弄一趟。
马车行驶三刻钟后便到达,寒弄给了车夫一两银子小费,麻烦他一时辰后再来此处接她回去,车夫答应后便扬长而去。
这果真有条长河,周围零碎几户人家,盖的皆是木屋,炊烟袅袅升起,倒别有一番情韵。
寒弄沿着河边漫步,想起昨晚青云那一番话,心下抑郁。平治天下,大兴科举,再如何开明,却永远也改不了男尊女卑的世道。
那些女学写的都是些什么?三从四德、逆来顺受、相夫教子,从未给过女子机会,又怎知女子中出不了惊世奇才,比不过男子?来到京城后,见此功成名就机会之多,但自己满腹墨水,却无机会施展,难道此生真要这般虚度光阴、随波逐流?
忽然此时自远处传来一阵悠悠琴声,这曲调对寒弄来讲甚是熟悉,正是两年前烟城盛极一时的《竹姿》。
寒弄十分喜爱这首曲子,曲中赞美了如竹般清隽高雅之人,她还曾匿名写文称这首曲子好似专门为翰林院学士谢大人谱的般,他正如曲中的竹子一般如出一辙的风雅。
但后来这首曲子不知为何不再被人弹奏,她很是失望,如今再听佳曲,心中欢喜便顺着琴声寻去,结果竟来到店小二所说的那处竹林。
茂林修竹,苍翠长青。
再往深处,那一幕谪仙般的画面深种寒弄心头。
公子青衣广袖,手抚古筝,面如冠玉,眉眼俊雅,端是风姿俊逸,绝尘脱俗。
一曲后,寒弄问向男子:“公子可是去过烟城?不然怎会熟知《竹姿》这一曾经的佳曲?”
那男子抬眼看向寒弄道:“的确,听姑娘口音倒像是烟城人士,我记得烟城人大多厌恶这一曲子,听姑娘语气确倒像是喜欢的紧”
“那都是些不懂欣赏的人......”说到此处寒弄似是想起来什么不高兴的事,轻视道:
“盲目跟风,指鹿为马,怪讨厌的!”
男子听后被逗笑,随后抱琴起身,衣衫随动作起伏形如流水般飘起俊逸。
要离开前他向眼前的青衣少女问道:“姑娘可便告知名讳?”
“寒弄。”
男子听后身形一顿,心中泛起涟漪,有些惊又有些喜,正亲喃她的名字,随后温润一笑,犹如清风暖阳,星眸璀璨。
“我记下了,我们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