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一条低矮压抑的通道进入到如此宽广浩瀚的溶洞之中,看到头顶的钟乳石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各种异样的光芒,心里面都觉得颇为震惊,一时间无法从这个巨大的变化中适应过来,抬着头都有些呆住了。
这个时候,小蒋也跟着走了出来,却发觉水位陡然加深,再也无法继续站立,只好改为游泳的姿势,试图重新回到橡皮筏上,但由于脚底下缺了借力之处,他爬上来的时候显得有些困难,我们赶紧动手帮忙,一起把他拉上了橡皮筏。
小蒋上来之后,就立刻卷起了裤腿,我发现他的小腿上有一道明显的血迹,看来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划破所致,小蒋解释说,刚刚下水的时候,就觉得下边好像有什么扎脚的东西,但为了尽快把橡皮筏推出来,一时也没太在意,现在一看,才知道已经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幸好也不算严重,用干毛巾擦拭一下,然后包扎起来,应该很快就能止住流血。
我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水下边还有什么伤人的机关不成?老头回答说很有可能,当年这个陵墓的建造者为了不让别人进入老祖宗的墓穴,一定会设置许多障碍,特别是刚才那个洞口,因为比较窄小,所以是盗墓者的必经之处,当然就是设置机关的好地方,不过毕竟时间隔得非常久远了,看来这些机关也出了问题,才没能造成致命的伤害,说起来,小蒋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我跟老头安慰了他几句,就开始继续观察眼前的地形,看了一会儿就明白过来,我们刚才所处的那个通道,与眼下所在的溶洞呈T字形连接,通道中的那些积水,充其量不过是这条地下暗河的小小支流而已,它的干流主体应该就在这巨大的山体溶洞之中。
暗河的水流极其缓慢,虽然我们完全停止了划桨,可是橡皮筏也像是彻底地停了下来一样,乍看之下,根本看不出是在往哪个方向移动,但当我们以一根巨大的钟乳石作参照物,默默地观察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能察觉到橡皮筏是在往右边缓慢地漂移,这么看来,右边就应该是暗河的下游。
虽然如此,我们仍然无法判断老祖宗墓葬所在的位置,这溶洞的体量如此宏大,无论是上游还是下游,都一时看不到头,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实在是让人难以选择,要知道外边群山环绕,方圆不下几十里,这溶洞究竟有多长?有多少条岔道?都属未知之数,我们要是走错了方向,能走到哪儿去也是难说得很,也可能一天一夜都走不回来。
我把这难题交给了老头:“师父,现在可就得瞧您的本事了,用祖师爷传下来的寻龙点穴之术好好算一算,看看这老祖宗的墓穴到底藏在哪里?”
老头装模作样地掐指算道:“依为师看来,这老祖宗既然如此看重水德,那他的墓穴不在别处,而应该就是在‘坎’字位上。”
老头说得不错,“坎”这个字,原本是风水术中的八卦之一,既代表水,又代表着正北方向,老祖宗既然如此酷爱水德,的确很有可能把自己的墓穴修在北方,我们只需用罗盘确认正北方向,然后顺着找过去,应该就找到目标了。但他这番话又像是没说一样,因为这溶洞的走向很可能迂回曲折,“坎”字位究竟是在上游还是下游,我们依然无所适从。
我刚想数落老头一通,却看见老头紧盯着我,砸了咂嘴,似乎想要说话,但却能没吐出半个字来,愕然之下,我以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低头一看,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数息之后,才突然意识到老头盯着的其实是我背后的小蒋。
我转过头来,果然看到小蒋的额头上有一块明显的血污,而他好像还浑然不觉,抬手往自己右侧脸颊上一抓,一下子又抓出了几道血痕,血水顺着下巴流了下来,滴落到他的腿上,我这才发现,他的小腿,也就是刚才受伤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皮肤早已不复存在,正在腐烂的肌肉直接裸露在外面……
“小蒋,你怎么回事?”我惊声问他。
“我……我觉得腿上有点痒,就抓了几把,然后就到处痒……。”小蒋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慌。
其实不用问,我也已经知道他变成了血尸,虽然目前还处于初发阶段,但是很快就会蔓延到全身。我只是不敢相信,从他下水受伤开始,到回到橡皮筏上来,也就只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却已经发生了这样的突变!我猛然意识到,为什么我同样落水,却没有变成血尸,是因为我没有受伤流血,而水中的食肉菌只有接触到伤口,进入人体的血液,才能发挥它致命的作用!
“小周,你让开。”老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疑惑地回头,发现老头的手上正握着一把枪,枪口对准了小蒋。我心里一惊,刚想出言阻止他开枪射击,但随即又沉默了下来,因为我已经想到,与其让小蒋最终全身腐烂而死,倒还不如痛快一些,让他少承受一些痛苦。
不过这个时候,小蒋也已经在极度惊慌之余看到了这个状况。
“不要开枪!快救……救救我!”他一边绝望地大叫,一边抬起手来试图阻止。
“不要过来!”老头厉声喝道:“自己跳到水里去,不然我就开枪了!”
但是小蒋却显然不打算跳进水里,反而朝我们扑了过来,试图抢走老头手里的枪。
“呯”的一声,枪终于响了,小蒋应声倒在了水中,挣扎了几下之后,才慢慢地沉了下去,最后没入水里的,正是他那条腐烂得血肉模糊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