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想做什么,墨将军难道真不知道?”
谢钰神色不变,目光落在玄墨身上,带着微微的审视:“不知道也没关系,只要墨将军不来坏公主殿下的事,公主殿下想必也不会介意将军在几位皇子殿下中站队。”
“若是站错了,也无非就是与殿下为敌罢了,以墨将军手中的权柄,想来也不会将一个深居后宫无权无势的公主放在眼里。”
玄墨嘴角扯了扯。
若是她那样的是无权无势,也不知道这天下还有几人算得上是有权有势了。
顾忌着散了朝之后三三两两从不远处路过的人,谢钰也没有和他多说,躬身一礼之后不紧不慢的离开了宫。
留下玄墨一个人站在原地,眼底神色莫测。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有人传到了长姝的耳中,包括朝中众人的态度。
知道宣帝把这件事情移交给了大理寺之时,长姝正在和南絮下棋,握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便落错了地方。
南絮抬头,有些担心的看着她:“殿下。”
长姝看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黑白棋子,目光有些失神,听见她的声音,她摇了摇头,嗤笑道:“你看,和我预料的一点儿也不差。”
南絮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皇上他……”
“一如既往地多疑对不对?”
长姝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一颗一颗的把棋子放回棋盒中,语气染上了几分淡漠:“你不用安慰本宫,他知道谢钰是本宫的人,只怕这会儿该疑心本宫是不是在宗正寺安插了人手了。”
“他选大理寺也是在本宫的意料之中,只不过三皇子往大理寺走这么一遭,不管最后查出来的是什么,他面子里子都已经没了。”
“告诉谢钰和大理寺卿,把结案的时间往后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不用着急。”
“是。”
“殿下,二皇子和庆阳公主在宫外求见。”姜然在外说道。
长姝笑了笑:“这么久了,他们终于知道进长乐宫之前要先通禀了。”
南絮皱了皱眉,不解道:“庆阳公主也就罢了,二皇子怎么也来了。”
“见一见不就知道了?”
长姝起身,示意南絮把这副棋给收好,淡淡道:“让二皇兄来湖心水榭,至于庆阳,让她等着。”
二皇子穆景行今年二十四岁,是一个非常非常沉默寡言的人,在宫中安安分分的存在感极低,一般除非他主动弄出来什么事情,否则宫中基本上都没人提起他。
皇子做到他这份儿上,他也算是别具一格了。
在宫女的指引下来到后花园,顺着九曲十八弯的长廊走到湖心水榭中,侍女给他掀开竹帘,穆景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倚在软榻上的红衣少女,微阖着眼眸闭目小憩。
旁边不远处,一个蓝衣宫女坐在角落里弹琴,修长十指在琴弦上翻飞,袅袅琴音倾泻而出,竟是意外的空灵清澈。
穆景行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站在长姝面前。
长姝睁开眼睛看着他,语气淡淡:“二皇兄,你挡着我的光了。”
穆景行沉默,片刻后,他往旁边侧了侧身。
长姝笑了笑,懒懒的坐正了身子,也不打算和他卖关子:“二皇兄数年不曾踏进长乐宫一步,今日怎么想起要过来了?”
是的,当初长乐宫封宫,又是在她和宣帝大吵了一架之后,宫里的人都觉得这是幽禁多的是人上门看她的笑话,找茬的人也不少,只有二皇子从来没有登门过。
看她终于肯搭理他了,穆景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她面前的矮几上,淡淡道:“这是当年太子皇兄命我为你准备的嫁妆。”
长姝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她倏地抬头,目光紧紧的盯着他:“你说什么?”
穆景行重复了一遍,语气格外淡漠:“这是太子皇兄为你准备的嫁妆,从你出生不久之后开始准备的,一直到三年前。”
他很早就跟在太子身边,母亲不受宠,宫里的人又惯来是会捧高踩低的,就算身为皇子,小小年纪的他日子也并不好过,若不是有太子和皇后照拂,他怕是早就死在了深宫。
穆景行对那一段记忆印象特别深刻,他从来没想过要与太子为敌,更是清楚的记得当年小公主出生时太子和皇后有多高兴。
白白嫩嫩又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是整个未央宫的心头宠,所有人给她的都是最美好的祝愿,盼着她这个尊贵的小公主能够平平安安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他还记得年少的太子说他要保护妹妹,要让妹妹一世无忧,也还记得太子守在小公主的摇篮边上看着刚刚出生的妹妹,和几个同样年纪的伴读炫耀自己的妹妹,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苦恼日后小公主要嫁人的事。
所以才会有这一份准备了十多年的嫁妆。
只是没想到,原本想给她一个惊喜,最后留给她的全是伤心。
“皇兄去后,是我在打理,原想着要早些给你的,一直没找到机会。”
长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沉默许久,她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意,打开了这个盒子。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沓地契,地契上面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玉令。
长姝一一看过去,这些地契多数都是京城附近的,还有一些是江南那边的别庄,其他地方的地契也零零散散的都有一些。
穆景行淡淡道:“除了这些地契,还有许多金银珠宝,古玩字画,都堆在京城外的行宫里,有专人守着,那些财富足够你挥霍一生,凭着这块玉令就可以过去。”
“那些人,只认手握令牌的公主。”
长姝抿紧了唇,眼底泛着微微的湿意,半晌没有说话。
穆景行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强忍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母后和太子皇兄都不会想要见到你这个模样。”
长姝紧抿着唇,依旧没有开口。
良久,她抬手,大红的衣袖在眼角狠狠一抹,顿时染上了一片湿意:“我什么模样?黑心黑肺的算计人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二皇兄今日是来劝我收手,还是担心我对付三皇兄之后,下一个就轮到你?”
穆景行沉默了片刻,看着她这样:“我的意思是,他们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么难过。”
见长姝不说话,他淡淡道:“不想笑就别笑了,强颜欢笑的样子并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