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被捕后,义子毛海峰痛苦流涕,他认为是自己轻信胡宗宪害了义父,为了替汪直报仇,毛海峰以岑港为基地,带领三千多倭寇大举进犯浙江,汪直的一部分旧部无人管辖,也开始到处登岸劫掠,直接导致了东南沿海处处烽火,两浙百姓苦不堪言。
戚继光、俞大猷等将领不得不四处救火,疲于奔命。这时戚继光急需一名既熟悉浙江沿海地形,又了解倭寇情况,还要值得信赖的向导和参谋,于是他在宁绍台公开招募这样的人才,但应者寥寥,这让他非常苦恼。
陈灵毓知道这件事后来找戚继光,她对戚继光道:“我这里就有一个非常适合的人选。”戚继光喜出望外,忙问是谁,陈灵毓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戚继光听了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我怎能让你冒如此风险!”陈灵毓道:“我自幼习武,寻常几个人进不了我的身,不会拖你的后腿。”戚继光还是摇头:“你还要提防锦衣卫,现在不能老是抛头露面。”陈灵毓急道:“你放心,我会女扮男装,没人能发现。”但戚继光始终不同意,气得陈灵毓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头倔驴!”然后负气离开。
戚继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苦笑不已,但心头却泛起一阵暖意,他何尝不知道陈灵毓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但是战场上腥风血雨,自己都九死一生,根本无法保证她的安全,怎么忍心让心爱之人处于如此危险境地呢,所以他不能同意。
第二天戚继光又要出征,他披挂整齐刚走出房门,就看到陈灵毓身着男式劲装,站在院中笑吟吟地看着他,方若海一脸苦笑陪在旁边。陈灵毓对戚继光拱手施礼道:“戚将军,陈灵毓前来报到!”戚继光连连摇头:“你胡闹什么,快回去。”说罢出门直奔军营而去,没想到陈灵毓亦步亦趋,他去哪儿就跟到哪儿,一直跟到大帐中。
戚继光有点儿生气,很严肃对陈灵毓道:“大小姐,打仗不是开玩笑,哪有女子上战场的,你不要给我添乱了好吗?”陈灵毓听了委屈地说道:“我怎么添乱了,平定倭寇是我父亲未尽的遗愿,我就不能替父出征吗?再说了女子为什么不能上战场,妇好、花木兰不都是女子吗?”她越说越委屈,鼻子一酸就抽泣起来,这下可拿住了戚继光的死穴,戚继光立刻举手投降:“我错了,快别哭了,我让你去还不行吗。”陈灵毓一听马上破涕为笑:“大将军一言驷马难追,你说话可要算数。”戚继光知道上当,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暗暗发誓,拼死也要护住她的周全。
在陈灵毓和方若海的帮助下,戚继光连续打了几个胜仗,力保辖区内的百姓免遭倭寇荼毒,他的名声也越来越响。
嘉靖三十八年(1559)春,胡宗宪召集手下主要将领商议如何应对当前倭乱,戚继光、俞大猷、谭纶都前往参加。经过热烈的讨论,大家一致认为擒贼先擒王,先消灭他们中最强的毛海峰,既能打击倭寇的嚣张气焰,又能提振明军士气,为今后抗倭打下坚实基础。
岑港之战正式开启,胡宗宪调兵遣将,令各路兵马围剿岑港倭寇,总兵力达三万余人。俞大猷由中路负责主攻,戚继光奉命由左路辅助进击,其余诸将分别在岑港其他方向负责封锁,谭纶则往来策应。
戚继光达到岑港后,立即前往观察地形,发现岑港附近地形复杂,山岭逶迤,山径崎岖狭隘,岙口众多,易守难攻。而且毛海峰知道明军进攻的消息后,把通向岑港的要道一一堵塞,只留下一条崎岖难行的小路,并依山势修筑要塞,居高临下,据险死守。看到倭寇防御工事的如此完备,戚继光倒吸一口冷气,他不由得想到了长山岛战役,从实地情况来看岑港的防御比长山岛更加严密,他忧心忡忡地返回军营。
晚上在胡宗宪大帐内,弥漫着信心满满的气氛,诸位将领在商讨具体的作战计划时,都想着要全歼岑港敌军,计划先从陆地及海上严密封锁岑港,不给倭寇逃跑的机会,然后通过不断强攻攻陷岑港。爱兵如子的戚继光很难接受这样的计划,他认为如果彻底封锁岑港,只会让逃跑无望倭寇拼死防守,增加明军的损失,而从他实地勘察的结果来看,即使明军付出惨重代价,也未必能突破倭寇的防御,所以他建议围三阙一,留出海上通道,让敌人有逃跑的希望,一旦倭寇从海上败逃,则通过预先埋伏的水师重创敌军,这样明军的损失最小。
但是戚继光的意见并没有获得大家的认可,对于胡宗宪而言,此战关系到抗倭全局,从皇上、内阁到兵部都在盯着这场战役,他想要的是全歼倭寇,取得最大战果;俞大猷则担心在海上这些海盗如虎添翼,而明军战力下降,对海战信心不足;还有很多将领认为戚继光消极怯懦,没有勇猛精进之心,就连他的好友谭纶这次也没有支持他。
但戚继光依然据理力争,这引起了胡宗宪的不满,大战当前,他必须保持上下一条心,确保全力攻陷岑港。这时恰好有倭寇援军乘风而来,在温州沿海登陆,他便趁机取消了戚继光左路助攻的指挥权,由谭纶取而代之,让戚继光负责清扫外围倭寇援军。戚继光无奈只好率本部人马去救温州之急。
为尽快赶到温州,戚继光让士兵只带少量辎重,以陈灵毓和方若海为向导,抄小路全速前进,在盘石卫堵住了来犯的倭寇,并利用地形在乌牛岭设伏大败倭寇,戚继光把在岑港的郁闷全部发泄在敌人身上,一马当先,穷追不舍,一举全歼了来犯的敌人,打了个漂亮仗。
而在岑港果如戚继光所料,没有退路的倭寇上下齐心,团结一致,据险死守,明军推进缓慢,进攻并不顺利。
一开始明军盲目自信,疏忽大意,大部队从狭窄的隘道鱼贯而入,却在行进过程中遭到敌军前后夹击,明军溃败,死者过半,出师不利。俞大猷只好出动俞家军,稳扎稳打,渐次攻击,才逐渐占据上风,但倭寇准备充分,凭借防御工事,居高临下,拼死防守,明军伤亡很大,却难有寸进,倭寇的死伤也数不胜数,岑港之战陷入僵持。
到了三月,雨季来临,岑港风雨交加,山水骤发,毛海峰在山上高处筑堤储水,当明军进攻的时候,突然决堤放水,明军没有防备,很多被溺死,倭寇趁势攻击,幸好谭纶领兵阻击,才稳住阵脚。
正当两军激战、难分胜负之际,又有大批新来的倭寇乘春讯接踵而至,相继进犯绍兴、慈溪等地,戚继光疾驰救援,奔赴各地迎战来犯的倭寇,不断取得胜利,有力地支援了岑港明军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