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在这里?”顾南彻看着和夏子苓一起走过来的Noble。
“他是你这次的造型师。”夏子苓淡淡的介绍道。
换造型师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会是那晚的男人,顿时有些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夏子苓。
“哎呀,Noble老师您可来了……”杂志社主编看到Noble忙走过来和顾南彻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人转身离开,和他讨论这次的拍摄主题。
Noble临转身撂下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走向一边。
很快现场开始忙活起来,从上到下的造型就花去了大半个上午,别人中午可以抽个空吃个饭,但顾南彻不行,一般他都是工作结束才会顾上吃饭,有时候太忙可能只能匆匆吃上两口。
夏子苓想了下自己实习的时候和现在自己的胃,拿出手机叫了份外卖,附带一份燕麦百合鸡肉粥。
二十分钟后夏子苓拿了外卖。
“给,趁热吃点,胃里总得垫点东西。”夏子苓把那份粥放到顾南彻面前,他正在做着下个发型。
说罢便拎着外卖纸袋离开。
顾南彻打开白色的盖子,里面的粥正冒着热气,一股清甜气味扑鼻而来,挖了一勺送入口中,嗯,鸡肉滑嫩,大米软糯入口即化,百合的淡淡香甜萦绕不去。
她竟然记得自己爱吃甜食,但为了保持体型总是吃不得,而这个甜度正好。
“给,你的午饭还有你最喜欢的GL家的甜品,我可是特意给他家店长打电话才预定到的。”
GL是家做传统甜食与中西结合的甜品店,一共就只有两家店,他家的店长是个腼腆典雅的男子。
刚创业那年有一期采访的人就是他,因为夏子苓对古典文化很感兴趣两人便很投机,一来二去便成了朋友。
“GL……”他赶忙丢下手里的服装,确认式的打开包装,看清后露出笑容,“没想到你还挺有诚意,这个谢礼我很满意。”
顾南彻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夏子苓和Noble蹲坐在两个小板凳上,有说有笑的一起吃着饭。
原本清雅的脸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转过身走进换衣间冷冷的甩上门。
这次的拍摄主题是古典风,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是最后一个造型拍摄。
清泉古林间,柳絮纷飞中,一身飘逸古装,十指拨弄着古琴,极是赏心悦目,夏子苓对着镜头连连点头,顾南彻的好看她一直是知道的,现在已经可以想象成片出来的惊艳了。
可是摄影师却一直不满意,总说少点什么。
就这样一直耽搁了快一个小时,顾南彻独自走过去和摄影师与Noble交谈了片刻。
之后古琴被拿走,不一会换了把胡琴。
他往那青石边坐下,缓缓搭弓拉弦,指法动作甚至神情都那么相似。
夏子苓的心咯噔一下,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瑟瑟续断之音响起,长发吹起只露出半张脸,夏子苓往旁边偏移了两步,灯光正好折射在一半身影上,与多年前树影后的少年重合。
她的身影虚晃了下,深吸了口气掐了下小臂才慢慢镇定下来。
后面的拍摄夏子苓已经心不在焉了。
结束后,两人坐上房车,夏子苓觉得口中发干抄起一瓶矿泉水咕咚几口一瓶已经见底。
一旁的顾南彻惊悚,有些结巴道:“这是冰水......怎么跟喝酒似的。”
夏子苓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冰凉,皱眉的想起一些往事,今日这胃怕是要遭罪了。
“有些渴,就没在意,”夏子苓干笑着掩饰慌乱,片刻后捏捏小指不经意道,“你的胡琴拉得很好,是从小就在学吗?”
顾南彻正在滑着屏幕的手指顿住了,随即收起手机,往后随意一靠,右手盖在眼上,“嗯,学了很久,乐队出道那年为了契合定位与市场便搁置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我从未想过放弃。”
夏子苓把矿泉水瓶捏瘪,笑道:“原来如此,之前有许多关于你的传闻,其中说你不但会西洋乐器,更是精通古典乐器,尤其擅长胡琴,我当时还不信,毕竟与你太不相符。”
“胡琴是中华乐器中千年的瑰宝,我很喜欢它的质感和多变的演绎,最喜欢的曲子是《听松》。”说着便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这谈论的神情与多年前的少年一般无二。
夏子苓深吸一口气,谨慎道:“为了之后工作的顺利,我可以向你求证其他几个传闻吗?”
顾南彻沉默半晌,轻声道:“可以。”
夏子苓一咬牙,脱口道:“你以前有过其他名字,我记得许多艺人都是有艺名的,‘顾南彻’是不是也是你艺名?”问这话时两手环握,水瓶被捏的死死的。
顾南彻坐起身,靠近几分,突然道:“传闻里都怎么说的?”
夏子苓下意识地抬眸,直接对上了他的目光,怔楞两秒有些心虚,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随即低头胡乱回道:“什么?”
顾南彻有些好笑道:“名字,传闻里说我叫什么?”
本就没有这传闻,夏子苓强压下慌乱,随意扯道:“传闻版本太多,我记不清了。”
“哦,没有,顾南彻就是我的本名。”顾南彻端正了身体,淡漠道,“以后少看些八卦,没一个能信的,都是胡扯。”
明明是在说别人,夏子苓却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以前也使过这种手段,却从没感到如此不安。
之后夏子苓便让秘书着手找一个合适的人接替这助理的位置,夏子苓觉得这里待不下去了,她不太清楚是什么原因,但烦躁的感觉很清晰,甚至勾起了她戒掉很久的烟瘾,好几次都想去便利店买一包,而每次都会忍着灌下大杯菊花茶,淡淡的苦味最后消解那欲望。
夏子苓考虑过这其中的缘由:
一,因为顾南彻就是齐阳,而她忘不掉齐阳,忘不掉那热烈的骄阳,零星的宁静还有一点惑人的红,但这些究竟与“特殊情感”相关,还是单纯的迷恋。像一些人偏爱白衬衫,干净阳光的味道;像另一些人偏爱麝香猫咖啡,华贵而沉醉;又或者是像向日葵一般,远而思,近而灭。
二,两个人虽是同一个人,却是彼此矛盾的个体,她分不清,却喜欢冒险,越是想不通就越好奇,继而在探索中纠结,但她不想陷进去。
三,最光面堂皇的理由,也是最合理的。齐阳可以一直记得,偶尔怀念一下,哪天看到了也能坦然的挥挥手,但变成了顾南彻就是没有可能,真实的站在面前,太近也太鲜活,接触久了会很容易让人着迷,换成任何一个人,这是缘分,但她这里不行,因为她是个“飘忽不定,喜新厌旧”的女人。
四,这是最不想承认的一种可能,因为相像和不断靠近了解,顾南彻早已经开始慢慢取代齐阳,而这是最可耻的,她分得清,却在悄无声息中错过了告别,继而打开了闸口,汹涌的潮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淹死她。
夏子苓越想越远,不禁回忆起刚创业的那年夏天,难啊,真难,任何事都要亲力亲为,在那样的环境下,任何事,任何人都要接触,也都要忍着,俗话说的好“剩者为王”,不忍怎能被“剩”下,为此付出的代价至今记忆犹新。
想到那些,夏子苓摒除所有念头,只坚定一件事,理智,狠心,干脆才是潇洒的根本法则,也是她唯一需要的。
夏子苓合上手里的《纳兰性德词集》,走到书架前,轻轻放回原位。
这是在一面墙里内镶的一个书架,红木材质,书的墨香加上木质清香,悠长且让人安心,呆在这样的地方心静,能很好的梳理思绪,保持理智。
夏子苓还爱在房间点香,以前有段时间精神不好,吃药也不太管用,后来是一个朋友的妻子擅调香,给她调了几次香,这才慢慢戒了药。
可惜后来两人有了矛盾,闹到了离婚的地步,那女子贤淑温和,端庄明理,还特意详细写了调香步骤与材料留与夏子苓,她弄不明白,如此好的人两人因何会到如此地步,曾私下问过那朋友,话中含糊不清,但一点清晰,走到如今并非因为不爱。
如此费心劳力的情感,或说是爱,夏子苓如何敢去招惹,又有什么能力去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