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怪的扫了履癸一眼,后姜无奈的摇头。这个履癸啊!难道还要自己一个女人自己上马么?
履癸哈哈大笑,一把抱起后姜,翻身上马,大声道:“走!陪夫人回府去!”
王宫。
“报!不好了!”内侍匆匆闯入殿内,眼角却瞟见姒发正怀抱妃子嬉戏,不由尴尬的止住脚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姒发蓦然推开妃子,整了整衣襟,正色道:“何事?”
“巫卿崇黑蛟未奉王命,擅自带一彪军出了安邑!”内侍战战兢兢的看向姒发,唯恐姒发迁怒于己。内侍知道,自己的几个前任,都是这般丢了性命的!
姒发的脸色沉了下来。无论是哪一代君王,最顾忌的便是兵权!尤其是有穷氏羿夺太康之位,更是让大夏后世君王顾忌不已,自少康以来,更无大军无令不动!
若不是大夏如今动荡不安,还需这些巫卿们征战整军,姒发只怕会立刻亲提大军,先平了崇黑蛟!纵然他是崇妃之兄!
“报!巫相风烛求见。”另一名内侍小心翼翼的踏入殿内,向姒发禀报。
姒发阴沉着脸点了点头,示意内侍传风烛入殿,扬手令妃子退下。
咳嗽声更让人揪心,在风飞扬的搀扶下,风烛颤颤巍巍的走入殿中,声音嘶哑无比。
“大王,崇黑蛟擅自出兵,有违大夏甘誓,然却事出有因,请大王法外开恩,饶他一次罢。”风烛说完,又是一阵剧咳。
“事出有因?”姒发冷笑连连,“若是大夏人人如他这般事出有因,这王命、这政典、这甘誓、这禹刑,便可尽废了?”
风烛咳嗽连连,却是话都无法说出,只是手指风飞扬,脸色却憋得通红。
风飞扬轻捶风烛后背,缓缓道:“大王曾令太华侯夫人来安邑居住,可有此事?”
“果然有,那又如何?”姒发眯起了眼睛。怎么,今日这风氏父子是想来兴师问罪不成?
“事情便因此而起了。”风飞扬轻叹。“太华侯夫人来安邑途中遭遇大股盗贼!太华侯急切间便自去营救,崇巫卿也因此骤然兴兵剿贼,仓促间未及求得王命,命人前来王宫求见,却被拒之宫外。”
姒发的老脸红了一下。嗯,确有内侍报过,宫外崇巫卿的属下求见,自己却正yuhuo焚身,如何肯见?便是如今,也是云雨过后,兴致退尽方肯见人的。
回过神来,姒发暴起,一拍案几:“甚么!连太华侯夫人都有人敢动?反了天了!传令下去!虎贲卫出动,给我灭了盗贼的九族!”
“不必了。”风烛回过气来,气喘吁吁的道。“他们已在宫外候命,听凭大王发落。”
来回踱了几步,姒发甚是难决。若依甘誓,这崇黑蛟死罪定然难免,可却未免寒了贵族及军中将士们的心。不依甘誓,日后这王权,岂非人人皆可轻易挑衅?
罢罢罢!姒发一时难决,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履癸情形如何。
孰料,一脚踏出宫门,姒发便被吓了一跳!
崇黑蛟率一彪军士跪伏在地,履癸却率着半旅残兵挺立风中,身后摆着半旅太华军士的尸首!履癸的矛头上,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首级!
姒发的心沉了一下。
如此大的伤亡,决非一般盗贼所为!别的地方,姒发不敢说,可安邑附近,绝对没有如此大规模的盗贼!
“崇黑蛟有违甘誓,擅自出兵,请大王赐我一死!”崇黑蛟伏地顿首。
“大王三思。”风飞扬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却是代表了风氏父子的意愿,不容姒发忽视。
崇黑蛟身后那一彪军士虽一言未发,然其不发亦是一种态度!
履癸那边,半旅残兵满眼悲愤,人人身上带伤,便是履癸身上也多了几道血痕!若真处置崇黑蛟,日后只怕会寒了军士的心!
“后姜拜见大王。”
姒发眼前一亮,后姜之姿,便是姒发这等阅人无数之辈也难以忽略。嗯,自己的儿子,果然颇有乃父风范啊!
“若非舅父来得及时,后姜及夫君只怕已惨死贼手,后姜得见大王,舅父功不可没啊!大王不知要如何赏赐舅父呢?”后姜嫣然一笑。
“呵呵,当赏,当赏!”姒发是何许人也?当即就坡下驴,大笑道:“崇黑蛟擅自出兵,依律当斩!然念其救护太华侯与太华侯夫人有功,功过相抵,便不再追究了!去罢!”
“谢大王!”崇黑蛟欣然起身,率军撤去,便带把履癸手下的残兵、尸首也带了下去。
姒发眼角一扫,却是看向履癸:“癸,你却有何所虑?”
履癸抱拳,淡然道:“盗贼所用,皆是精铜所制之长矛,自非寻常人等。头目明知必死,却仍先自残面目,也是怕为人指认。这一切,大王莫非就无所思乎?”
姒发一时语塞。
便是没有这些,姒发也知道,此事非比寻常!只是,要下手,却苦于证据缺乏!
“罢了。”姒发苦笑摇头,人也似乎骤然苍老了许多。“大夏自来如此,你也晓得。日后好自为之便是了。”
转身回宫,姒发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
“你母亲若是见到儿媳妇,定然欢喜得紧。先去安顿罢!”姒发顿了顿。“明日,我将与你母亲至你府上。”
“好啊!”回话的却是后姜。但见后姜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我父亲唯恐我和你们处不好呢,正好借此良机会会老婆婆。”
姒发哑然一笑,大步回宫。
履癸轻轻抱住后姜,柔声道:“母亲,可是最好处不过了。走罢。”
太华府内,看着散发出浓重药草味、浑身裹得跟后世木乃伊有得一拼盗恶,履癸声音嘶哑的问:“如何?”
“死不了!”盗恶沉闷的声音发出。“巫医说了,那兔崽子的矛再偏上半分,就是送来也没命了。只是失血过多,休养几日便是了。可恶的是,这几****都得躺着!”
“好好养着罢。少言语。”履癸的脸色终于缓了一些。“仗,日后有得你打!”
盗恶闷笑了两声,却是扯到伤口,忍不住呲牙吸了口凉气。
“你们呢?”履癸看向其他军士。
“死不了!”
“呵呵,统领都没死,咱更不能死啊!”
军士们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谁他娘的在咒我?”盗恶怒吼了一声,却是再度扯到伤口,只得闷哼着住嘴,越发惹得军士们一通狂笑。
“大王到!王妃到!”
太华侯府,大鼎冒出浓浓的烟雾,一股股香味飘入鼻中,令人食指大动。
“香!癸倒是会享福啊!”姒发哈哈一笑,携崇妃踏入大堂。
“见过公婆。”后姜深施一礼。
崇妃早已甩开姒发的手,抓住后姜,仔细打量起来,口中却是不断赞叹:“癸这孩子,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娶上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
后姜娇羞的低下头颅。
履癸哈哈一笑:“母亲,莫这般看后姜,她都害羞了。”
姒发与崇妃一通大笑,空旷的大堂内顿时洋溢着浓浓的亲情。
“父亲、母亲,请上坐!”履癸摆了个手势。
姒发的心头一暖,随即一酸。癸,他总算叫了父亲了!
雪,开始飘飘洒洒,安邑的天,也阴沉起来。
不知何时起,安邑的暗中多出了许多眼睛,每一个人都隐隐觉得,似乎自己的背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的盯着。
“三苗的使者将至安邑了啊!”巫相府内,姒发叹息不已。“风相这病,不知何日方能痊愈,我身边却是无人可用啊!”
“犬子飞扬,倒是差堪一用。”风烛居然也不咳了。“我老了,朝中之事也管不了这许多,还是让年轻人多历练罢!”
“履癸之妻遇伏,风相以为……”姒发欲言又止。
风烛淡然一笑:“虽是有些过了,然哪代又无此事?便是大王,呵呵。我老了,年轻人的事,由他去罢!”
姒发哑然一笑。是极,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如此?罢了,日后归天,自己也顾不了这许多,何必再问?
苦寒之冬,履癸却甚是担心,太华的军士、太华的百姓,能否平安渡过这个寒冬?
总算,子陵派人送来了密信。
雪虽大,太华却因早有防备,百姓与军士尽皆无恙,行商们更是见机得再,取暖衣物卖了个好价钱,太华开春所需足矣。
履癸心虽放下,忧虑却是上了眉头。虽如此,亦不过只够苟安一隅!
冬雪将息,安邑城动,无数百姓冒着大雪迎上了街头。
大夏十余年无人朝贺,三苗此番前来,足以证实大夏日渐鼎盛!
街道上的雪,早就被扫了干净。
马蹄声声,大军涌动,大王亲乘马车,驾临城门,迎接三苗使者,与民一同见证这盛事!只此一回,姒发便足以在太庙前告慰祖宗了!
一辆马车在大军的守护下缓缓入城,三苗使者,终于到了!
履癸守在姒发身旁,冷眼看向三苗使者。哼,朝贺而已,便是盛事?没有足够的实力,再大的盛事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