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王爷,既然夜深露重,你是否不该出现在这里?”对上连云易调侃的双眸,她自认语气平稳,表情完美得没有破绽。
“孤枕艰眠,所以你不愿一个人留在轩里?”一贯闲散的语气。
“臣妾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孤枕难眠?他到底知道什么?罗纱的笑容有点僵硬了。
“你听得懂。”背着手,连云易学她昂首向月,故作潇洒的晃了两步。“父皇到如今还没临幸过你把,你难道不是一个人睡在这里,真是难为你了。”
“皇上白日操持政务,劳心劳力,而佳月轩这儿幽静,适合休息善气,臣妾不愿扰……”
“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晃了回来,他定定站在她身前,目光像要穿透她的内心。“你以为皇上是真的爱你,因此不动你,难道你就没想过自己年老色衰,他早就不是很在乎你了。”
罗纱无法再装傻下去了,只是她仍是浅笑,笑是她唯一的武器。
“王爷,深夜我俩在此谈话,已是不合礼法,我该回宫了。”她直觉不能再和他谈下去。
“你在逃避?我令你害怕吗?”连云易站的位置正好堵在她的去路前。
“王爷言重了,有什么好怕的呢?”为了证明她一点儿也不怕,罗纱逼自己直视他的眼,笑容依旧。
连云易审视她许久,才饶富兴味的说:“你的破绽,在这里。”他比了比双目,“你一向用笑容将心绪掩饰得很好,可是你的笑意并未到达眼里。你确实在害怕,怕我看穿了你的伪装。”
她默然无语,看着他的眼光没有移动一些些,仍然是笑,不过多了丝阴霾。
又凝视她一会儿,他突然低笑两声,“不愧是梅妃,竟然还能不慌不乱?但现在我发现,有一件事更值得我研究。”
他探索的目光及暧昧的言论令罗纱的心狠狠一动,但表情当然毫无暇疵。
“连王爷!”她强调了他的身分,极力维持语气平和。
到底是谁说七王爷沉稳自持?低调隐晦?
“你知道吗?其实你很有趣。”所以大大的勾起了他的兴趣。
“臣妾淡而无味,何来有趣?”她忍住了瞪他的冲动,他这是寻她开心吗?
“而且我相信你若发自真心的笑,会更美。”他跟着她笑,那张“看起来和善”的脸慢慢靠近她,只是笑容里掺了点挑衅的意味。
“王爷谬赞了。”简直无礼!她的笑快挂不住了,暗自咬牙,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其实我说的你不用在意,父皇是尊重你,才不想现在动了你。”他又逼近,恣意地打量她。“不过,他的使用方式错误。”
到此,她的笑容完全凝结。
“你恼了?要不要真心笑一个给我看?”
“你!”
“你永远都这么冷静吗?纱儿?”
“什么?”她的笑容终于崩溃,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哈哈哈……”他还是成功的打破了她的冷静,“我已经从某些人那里得知,你在清辰面前是如何诋毁我的,原来我在你心里头是连你那个拣回来的便宜儿子都不如吗?亏得我这么多年还一直记挂你,纱儿,你就当之前说过认为你很差的话是假的把,我其实是很在乎你的,若是父皇不要你,我也是会爱你的。”
“浑……可恶!”罗纱虽然气得发抖,最后还是保持了仪态,咽下了那些有损她尊贵的字眼。
“哈哈。真是好笑,看你怒成这样,算了,就当我之前说过的话是混话好了,我走了啊。”连云容易笑着走开了。
皇上的书房里,连楼天此刻正忙着。
他面前站着红滦的一代老臣李商,此人蓄着一把体面的黑髯,长相严肃,刚正不阿,正滔滔不绝的向连楼天进言。
“皇上,国之存亡,系之在君。正心修身,而后齐家治国,明明德于天下,故君需严以律己,图振朝纲。皇上若是把一个已婚的妇人接进皇宫里,随意成妃,这事定得天下人猜忌的。”
“身居庙堂之高,德披天下之民。朕对梅妃是真心的。”御书房内,连楼天低头伏案,拿着枝朱笔批阅奏折,还心不在焉的接下话。
已经尽量装得很忙碌了,可是这个重臣偏是不放过他,念了快半个时辰,说的又全不是他爱听的。
“皇上也知任重道远,故应远离女色,致力政事。须知商纣亡于妲己,幽王灭于褒姒,前人殷鉴,皇上不可不慎。孟子有云……”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叹口气放下笔,连楼天瞄了一眼李商,“你就这么讨厌梅妃?偏要举一堆例子来证明她祸国殃民?”
对于这个妃子,他实在又爱又愧,爱的是她的才,愧的是早年间利用她之事。
“臣岂好辩哉?臣不得已也!皇上这样对一个妇人,此非勤于政事之君王所为。”凛凛的目光、坚定的神情,十足忠臣一名。
“行了,朕自有主张。莫要忘记早年间,也是你怂恿朕把梅妃让了出去。”好几次都想把这个巨子轰下台,但李商是先皇遗诏辅政大臣,又政绩卓着……正当为难之时,王公公像个救星般踏入。
“启禀皇上,连王爷到。”
“儿臣此刻已经走了进来。”见了李商,自然也是问候一声。
“李大臣有礼了。”
李商回礼,“连王爷年少有为,当之奇花一朵也。”
连云易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