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是一片茫茫黑暗，没有半分星光，也没有乌云涌动，仅仅是一片纯粹的黑色，仿佛任何光线都无法穿透。
一条蜿蜒的小路，曲曲折折地消失在远处的迷雾之中。路的两边则是大片大片盛开的红色花朵，艳红似血，绚烂如火，在幽暗中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如同万千萤光在舞动。
小路的尽头是一条长河，上面架着一座古旧的石桥。桥头有一个老妇人，正守着一个大汤锅，盛出一碗碗汤递给在桥前排队的人。
黄泉路通忘川河，忘川河畔彼岸花，彼岸花开奈何桥，奈何桥头孟婆汤。
三三两两的魂魄不时从黄泉路上走过来，在奈何桥头排队饮下一碗孟婆汤。忘记前缘旧事，前去投奔新的轮回。
“我不想喝！”忽然一声不大不小的争执声打破了这片死寂般的宁静。
一脸麻木的鬼魂们只抬头望了望，便又事不关己地低下头等待着。
孟婆递出汤碗的手纹丝不动，布满沟壑的脸上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新来的鬼魂淡淡道：“果真不喝？”
那鬼魂是一个女鬼，看样貌年纪尚轻，身上还带着几分活人才有的生气与倔强。
她抿抿嘴唇道：“林哥哥说跟我一起死的，我还没有等到他，我不想忘记他。”
孟婆也没有强求，收回汤碗，指指桥下的忘川道：“那你可以跳下去，便不会忘记他，但要受尽百年之苦方可轮回。”
女鬼望了望桥下，只见河水浑浊，其他倒没什么可怖，于是一咬牙就想跃身而下。
“站住。”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却仿若一句魔咒，让女鬼的动作一滞。
忘川河上，一个墨发披散的男子浮现出来。他的发丝、衣袂无风自动，气华风度与这阴森的鬼域格格不入，更像是贬谪的仙人。
“孟婆，你能不能别每次为了偷懒，都把人诓进忘川啊？”男子语含叹息，又带丝无奈道。
孟婆哼了一声道：“我这一年到头忙得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哪有时间跟他们废话。不喝汤那就只能跳下去，难道还有第三条路？”
说着，孟婆乜斜了他一眼又道：“再说曜微仙君，您在这忘川里待的年头还短吗，不愿忘记那便要付出不愿忘记的代价。”
曜微仙君好脾气一笑，没有辩驳，而是将那女鬼唤到了一旁。
“我知道你是殉情而死，与你相约一起共赴黄泉的那个人却没有来，所以你不愿放下也不甘忘记对吗？”
女鬼点点头，眼中泛起泪来。她其实已经隐约明白那人怕是失约了，但她就是不想放弃心底最后一丝希望。
曜微仙君轻叹道：“跳下去容易，上来可就难了。你可知这忘川中有多少痴鬼怨魂，在这里苦苦等候百年。这期间，他们所爱所盼的人，也许只会从桥上走过一两次，不会记得也不会认得他们，你觉得值得吗？”
女鬼怔住了，她只凭一时冲动跳下了悬崖，混混沌沌中却没看见情人的身影。她在黄泉路上徘徊了许久，走到奈何桥才意识到，或许赴死的只是她一人罢了。
可是她不愿相信，她想等到他，亲口问问他为什么。
“明明说好一起死的……”她掩面哭泣。
曜微仙君怜悯道：“去吧，喝了孟婆汤投生去吧，不要再这样傻了。”
“不！我要等他！”女鬼却仍然不肯改变主意，抬头坚定地说了一句，便一扶石栏跳下了奈何桥。
河水冰冷刺骨，女鬼只觉得全身都要冻僵了，原本看起来很平常的河水瞬间变作血红。里面白骨沉浮，腥风拂面，阵阵哀号在耳边回荡。
她茫然四顾，却感觉这河水无边无际，根本看不到岸在哪里，仰头只能看到奈何桥。上面的鬼魂目不斜视地依次走过，没有一个向桥下瞧一眼的。
曜微仙君微微苦笑，就知道会是这样，为情所迷者，又有几个听得进劝？就像孟婆说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劝别人呢，明明最执迷不悟的就是他了。
这时有一道青白色的光芒照进了冥界，倏地一闪，一个身穿破烂道袍的身影出现在奈何桥上。
“有一个新死的沈姓女子，可还在？有没有喝下汤？”
老道扫了众鬼魂一眼，最后面向孟婆问道。
孟婆睁大眼睛，手上的汤碗“啪”地掉到青石桥面上，摔了个粉碎。
“您……您回来了啊。”孟婆颤声说道，面上似惊似喜。
无常道人摆摆手，笑呵呵道：“我就是顺路管个闲事，忙你的吧。”
“哦哦，您所说的那个女子，”孟婆看看桥下道，“大概是跳了忘川了。”
无常道人转头正与浮在忘川河上空的曜微仙君对了个正着。他怔了怔，一向泰然自若的脸上现出一丝不自然来。
“曜微君怎会在此处？”
两人站在河边的曼殊沙华花丛里，看着那延绵不绝的红色花海，无常道人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曜微仙君神色复杂，最终还是温润一笑道：“当初那件事过后，你便离开冥界，自然不知道我在这忘川中守了很多年了。”
无常道人静默了一下，歉意道：“当年的事，终究是我对你不住。”
曜微仙君却摇摇头道：“你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只能说造化弄人，何况你还因此辞去了冥司的执掌之职，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他打量了下无常道人，有些讶然，“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当初的冥界战神，青玄大帝，可曾让三界多少女子倾倒，你这又是何苦？”
无常道人正仰头喝酒，听闻此言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曜微君就不要取笑我了，如今我过得不知比以前自在多少，前尘种种，不提也罢。”
曜微仙君眸光微沉，“那雪裳呢？她为了你不顾一切，即使犯下大错，她也用自己的命去弥补了，你的心中难道没记得她半分？”
无常道人叹口气道：“想我青玄一生坦荡，笑傲三界，却对这情字避之唯恐不及，她要的我给不了，只有辜负了。”
他忽想起这次来冥界的目的，便皱着眉头看向忘川河，那名女子的魂魄跳了忘川，这就有点棘手了。
曜微仙君看他的样子似是不愿提起雪裳，心中不由唏嘘，“雪裳啊雪裳，你的一番痴心错付无心之人，不知你是否会后悔。”
周围的空间微微抖动了一下，上空虚无的黑暗中忽然有片片白色的轻絮飘落，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地笼罩了忘川。
竟然是雪，冥界也会下雪的吗？
身处忘川河中的女鬼，惊讶地看着那纯白玲珑的雪花不紧不慢落下，落入水中便融入一抹白光。原本平静的冥河翻滚起来，无数阴魂从河水中冒了出来，他们伸着双臂，无声呐喊着迎接这场落雪。
不甘，愤怒，怨苦，等待，悲伤，痴情……种种情绪疯狂地在雪中宣泄着。雪依旧无声无息下着，荡涤着痴苦，抚慰着怨怒。
渐渐地，那些阴魂都得到了解脱一般，化作一个个光点投奔轮回去了。
女鬼被一团白光包裹着冉冉浮起，像是一只轻柔的手，托着她，将她送回了岸边。
“这是……忘川雪？”无常道人伸出手来，那雪落在他手心便融化了，仿佛一滴晶莹的眼泪。
“是雪裳，”曜微仙君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这场落雪，口中喃喃道，“我一直等在这里，就是希望有一天，她能随着忘川雪一起回来。”
无常道人握起手掌，将手背负到身后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走向呆立在岸边的女鬼，问道：“你可是沈月眉？”
女鬼怔怔地点点头，她到现在还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这突如其来的一场神秘落雪，是救了她吗？
“随我走吧，你的寿数未尽，你的家人还在等你。”
沈月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紧紧盯着无常道人问道：“道长，你的意思是我……我又可以活了？”
无常道人点点头，一拂袖子将她收入了腰间的百宝囊中，然后与孟婆打了个招呼，便身形一闪，离开了冥界。
在路上，老道的袖中忽然钻出一个蛇脑袋来，吐出口气抱怨道：“师父，你差点闷死我。”
正是变成小青蛇的青蛟，一直躲在无常道人的袖子里。
无常道人看都不看他，“谁让你非跟来的，如果让人知道我收了你这么一个二货当徒弟，不被人笑死。”
长青却兴奋道：“师父师父，我都听到了，你竟是曾经的冥界战神，青玄大帝，不得了啊。哈哈，老子果然没拜错人！”
无常道人一巴掌拍他脑袋上，“跟谁称老子呢，信不信把你炖成蛇羹？”
长青吐吐舌头讪讪道：“口误口误，一时激动……对了师父，那个曜微仙君是谁啊？为什么天界中人会待在地府里呢？还有还有，雪裳又是谁？听名字应该是个女孩子吧，不知道跟师父是什么关系呢？”
无常道人被他一连串的问题搞得头都大了，只好把他又塞回袖子里，随口敷衍道：“等手上这件事办完再告诉你。”
说起这个沈月眉的事，就得提一提沈家和林家的恩怨。大概是老一辈的事情了，两家因为做生意结了怨，从此一个城南一个城北，老死不相往来。
到了沈月眉这一代，林家出了个画痴名叫林允修。若看到可以入画的人或物，他是不吃不喝也要画下来的。
那日春光无限好，林允修与友人去城外踏青，于河畔柳下看到一位红衣少女，鲜衣怒马，顾盼神飞。顿时犯了痴病，拽着人家马头不让走，非得要给人家画像。
红衣少女性子火烈，被林允修痴缠不过，一怒之下甩了他几鞭子，差点破了林公子一副好皮相。
这一打不要紧，一下子牵扯出两家的陈年旧怨来，原来这名红衣少女正是城南沈家的掌上明珠沈月眉。
两家人没说几句话就要动手，还是林允修拼命拦着，说都怪自己，不怨沈家小姐，这才勉强平息了风波。
林允修回到家自是被狠狠责骂了一顿，还罚他去跪了一夜祠堂，可这些都丝毫没有动摇他要画沈月眉的决心。
冒着再挨鞭子的风险，林允修瞒着家里长辈想尽办法接近沈月眉，翻墙、乔装、钻狗洞……期间各种被沈月眉揍，依旧坚韧不拔，锲而不舍。
最终沈月眉竟还真的被他这股痴劲打动了，答应了让他画一幅画像。
在一个美丽的月夜，沈月眉偷溜出来。依旧一身红衣，青丝披垂，如水的月光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映着潋滟湖光，恍若临波仙子。
林允修看呆了去，立刻下笔有如神助，一气呵成画出了他最满意的一幅画像。
也正是从这幅画像开始，两人渐生情愫，经常偷偷相会，逐渐发展到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他们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力量可以化解两家的恩怨，可事实证明两人还是太天真了。
沈林两家发现两个小辈居然在私会，简直是怒不可遏。一番大闹之后，两人分别被家里人看管起来，严禁再与对方接触。
沈月眉哭过闹过绝食过，可一向疼爱她的长辈们这次却绝不妥协，还尽快给她定下了亲事。
林家的处理方式差不多，总之都是铁了心要棒打鸳鸯。
眼看婚期将至，沈月眉倒不闹了，安安静静在家绣嫁妆。沈家人以为她终于回心转意认命了，便放松了对她的监管。
可他们不知道，两个人其实买通了下人代为传信，约好了要一起逃走，沈月眉假装屈服就是为麻痹他们。
终于找到了个机会，林允修和沈月眉各自从家中溜出来会合，然后趁夜色出了城。
不料没等走远，两家人就发现了，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
两人慌不择路，最后跑到了一处断崖上，绝望激愤之下，选择了轻生殉情……
也算沈月眉走运，沈家为了合八字请了一位游方道人在家中，正是无常老道。
幸好那山崖不算高，沈月眉抬回来时还有一口气在。无常道人被沈家好酒好菜地招待了好几天，见人家出了事，自然是要出手管一管。
他算出沈月眉命不该绝，魂魄却不知为何飘去了地府，于是亲自去了地府一趟。
无常道人将沈月眉的魂魄送回身体归位，便悄然告辞走了。
沈月眉悠悠醒来的时候，已是半个月后，她身体伤势较重，养了很久才能下地。
沈母一直抱着女儿哭，哭得沈父的怒气也变成了无奈。去失去女儿相比，似乎其他的也没那么重要。
沈月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林允修在哪里，把原本满脸担心的沈父气得一甩袖子走了。
沈母叹了口气告诉女儿。林允修摔到了腿，但性命无碍，他一能动了就不顾阻拦，挣扎着跑到沈府门口跪着求见沈月眉一面。
林家得知沈月眉差点死了，虽然觉得颜面大失，倒也没强拦着林允修。
“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沈母最后说道。
沈月眉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欢喜，酸楚是心疼林允修所受的痛苦，欢喜是明白心上人并未舍下她独自求生。
沈月眉想起救她的那位道长，便将自己魂游地府的事情跟母亲说了一遍。
沈母才惊觉前些日子在家做客的落拓道人竟是位神人，同时暗自庆幸自家老爷没有以貌取人。
沈林两家的关系几十年来第一次有了缓和的迹象，虽说还是有些别扭和尴尬，但至少能坐到一起心平气和地商量两个孩子的事了。
真要细说两家怎么结的怨，那也是笔糊涂账，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可要为此损了两个后辈，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划算了。
也总算是沈林两家的长辈不那么偏执，所以沈月眉和林允修这对苦命鸳鸯才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有了修成正果的希望。
“师父啊，您老人家答应我会告诉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啊。”长青跟在无常道人屁股后面嘟嘟囔囔。
无常道人瞪他，“今天教给你的功课做了没有？天天你怎么就那么闲呢，还想不想化龙了？”
长青狂点头，“想啊想啊，不过我更想知道师父的事，师父你就告诉我吧。”
无常道人晃晃葫芦，一甩手扔给了长青，“去，给为师弄点好酒来，为师就给你讲个故事。”
长青欢呼一声，抱着葫芦一溜烟儿跑了。
没多大会儿，无常道人就尝到了后山老桂树精珍藏的极品桂花酿。
口感绵柔，回味醇香。老道一口美酒下肚顿时心情大好，终于肯打开话匣子，给眼巴巴等在一边的长青讲起一段陈年往事来。
青玄大帝，也就是无常道人的前身，曾是冥界之尊。手下统领千万阴兵，助天帝肃清三界，战功赫赫，威名远扬，世间妖魔无不闻风丧胆。
他那时年轻气盛，一心只想带兵打仗，对于众多女子的爱慕都视若不见。
一日青玄收到天帝邀约，来天界商议要事。路上遇到一名仙子被人拦住去路，纠缠不休。
那名仙子长得雪肤花貌，沉静温婉，穿着流云裁做的衣裙，裙带飘飘，迎风而立，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住目光。
而纠缠她的人，正是奔雷山的黑面神君。身如半截铁塔，声如九天雷动，整个一大老粗，偏偏喜欢上了人家轻盈雪花般的姑娘。
青玄不耐烦被挡住去路，便出口骂了几句黑面神君不识趣，没看到人家仙子一脸难色吗，欺负人家脾气好怎么的？
黑面神君虽然脑子一根筋，但也知道自己惹不起青玄，便怏怏地丢下几句场面话走了。
那仙子松了一口气，面带感激刚想谢过青玄解围，却见那个一身青色战甲的男子已经匆匆离去了。
青玄与天帝议完事，天帝设宴款待。宴席之上，一位穿着雪白羽衣的仙子上殿来献舞，好巧不巧，正是青玄路上所遇的那位仙子。
这名仙子名叫雪裳，乃是天山绝巅之上，千年雪精魄所化，温柔纯善，洁白无瑕。
雪裳仙子一舞，轻灵飘逸，艳惊四座，引来无数痴迷目光。唯有坐在天帝下首的青玄大帝无动于衷，只顾着品尝天界有名的玉液琼浆。
也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向来冷心冷情的雪裳仙子竟然偏对这位传说中的冥界战神动了芳心。只是不等她表露心迹，天帝一道赐婚玉旨让她措不及防。
紫微大帝替座下的曜微仙君向天帝请了玉旨，求娶雪裳仙子。
那曜微仙君雪裳见过，是一位俊雅温润的谦谦君子，又是紫薇大帝的得力门生，是许多仙子心目中的良人。
可是，雪裳的心中一片冰凉，曜微仙君虽好，却不是她想要的。
任她愁肠百结，青玄却一无所知，偶尔几次相见，也只是擦肩而过。他看不到她目中的欲言又止和哀怨情伤，甚至根本不会注意到一直有这么一位仙子默默喜欢着他。
直到有一天，冥界酆都地狱发生暴乱，十万恶鬼越狱而出，想借轮回道逃往人间。
事发突然，青玄来不及调兵遣将，只身一人仗剑挡在忘川河前。披甲浴血，斩杀恶鬼无数，污血浸透了彼岸花，染红了忘川水。
正在紧急关头，雪裳却闯进了冥界。她终于下定决心，在婚前要将自己的心事对那个人说出来，否则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只是她没想到，她选的这个时机太不是时候了。只因为她的出现让青玄一时分心，便有恶鬼趁机突破了他的防线，撕破了忘川上空的结界一拥而入。
顿时冥界一片大乱，许多本该转世的阴魂掉进了忘川河，生死轮回的秩序一下子被打破。
面对自己无意闯下的大祸，雪裳惊呆了。青玄顾不上责怪她，只看了她一眼，便忙着与赶来的部下一同去截杀恶鬼。
说实话，青玄那时候虽然恼怒，却真的没有要怪罪雪裳的意思，因为毕竟维护冥界是他的职责。
可雪裳不这么认为，青玄那一眼让她肝肠寸断。她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一咬牙将自己千年修炼的本元尽数用来修复忘川结界，净化超度忘川中的无辜冤魂。
本元一毁，雪裳也将不存于世，她的身体变得透明虚无，却带着如释重负的微笑与青玄吐露了自己深埋在心的情意，最后化作片片玲珑雪消散在忘川之上。
从此，冥界便有了忘川雪的传说。如果跳入忘川的鬼魂能遇上忘川雪，便有了再次投入轮回的机会。
青玄最终平息了那场混乱。但他却无法原谅自己的失职和过失，加上雪裳临死前的表白让他也有些震惊和不知所措，所以他选择辞去执掌冥界之职，化为一个普通道人浪迹人间，于是也便有了爱喝酒打架管闲事的无常老道……
“原来如此。”长青听得入了神，双手捧着下巴无限向往道，“师父您当年一定很威风，不然怎么会让雪裳仙子那么死心塌地呢……对了师父，你还没说曜微仙君怎么会在忘川里呢。”
无常道人喝完最后一口酒，叹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大概也是个痴情种子，自愿跳进忘川只为等待那一场场忘川雪。”
“感情这种事，听起来就很麻烦。”长青感慨道。
这时天宝噔噔噔地跑过来，他鼓着小脸，皱着眉头，指指长青，又指指外面。
无常道人侧耳一听，隐隐约约有叫骂声传来，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把酒葫芦往腰上一拴，借口说外出有事，便脚下生风地溜了。
长青一开始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老桂树精抡着拐杖找上门来，追得他满地乱窜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师父有多不仗义。
那个桂花酿明明是师父想喝好不好！他才斗胆从以脾气暴躁、护酒如命闻名的老桂树精那里偷了点回来。
没想到师父喝完了酒竟然就扔下他跑了，有没有天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