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烈要搬回铁砚山房了。
这个消息在苏府炸开了锅,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苏烈一回来就会休了林娇,大家都等着看笑话呢,甚至连苏老夫人都曾私下劝过苏烈,“咱苏家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做不出那等进门就休妻之事,二娘子这孩子出身是差点,但乖巧伶俐,你多与她处处就晓得她的好了。”
不知道苏烈对此是怎么想的。
但林娇一想到要跟一个陌生男人共度一生,就有些慌。
她决定将出走计划提前提上日程。
月黑风高夜,偶尔一两声犬吠。
待白薇和半夏都睡下了,林娇从床上一跃而起,利落地拎起小包袱卷,不过是几件衣裳和首饰,悄无声息地出了院门。
她观察过了,每到后半夜,后门那边守门的婆子就会有些犯困,她可以趁机溜出去。
林娇志得意满地刚走了几步,就撞上了一堵坚实的胸膛。
苏烈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娘子这么晚了是去哪?”
大晚上的,林娇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这厮有半夜散步的习惯吗?脑筋转了千百回,硬着头皮道:“我……我出来迎迎你,不是说你要回来住嘛,怎么才回来?”
“祖母留着说话,晚了一些。”苏烈展颜一笑,“娘子真好,夜深了,咱们快回吧。”
林娇哭丧着脸,“哦,好吧。”
第一次出走计划失败!
又是月黑风高夜。
这次林娇改变了出走路线,后门走不通那就爬墙。
白天的时候她就留心观察好了,院子里有棵大槐树,重重枝丫都伸到墙外去了,只要她爬到树上,往外一跳,从此就奔向自由世界了。
想到这里,林娇满意地朝手心吐了口唾沫,开始爬树。
刚抬起脚,槐树旁的窗子吱呀一声推开了,苏烈探出身来,“夜都深了,娘子站我窗前做什么?”
林娇吓得差点跌坐在地,颤抖着道:“我……我来看你饿不饿,你怎么还不睡?”
“刚看了会书。”苏烈又展颜一笑,“娘子真好,时时惦记着我。”
林娇火烧屁股似的走了,“不……不客气,你早些睡吧,年轻人熬夜容易秃头。”
第二次出走计划失败!
还是月黑风高夜。
经历过后门和墙头失败风波后,林娇全面总结教训,觉得自己胆子太小了些。
这次她就大大方方走正门怎么了,就说自己有事出门难倒还会被拦下吗?
林娇说干就干,把包袱卷藏在衣裳底下,独自一人出了大门。
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奔跑在一个人都没有的大街上的感觉好极了!
只是这种美好的感觉只持续了片刻,前头传来得得马蹄声,“何人竟敢在宵禁时间出门?”
林娇:奶奶个腿儿,怎么忘了长安晚上有宵禁呢!
马上那人走近,苏烈的声音再度传来,“咦,娘子竟出门迎我来了,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辰放衙?”下了马,展颜一笑,“娘子真好!”
林娇:算了,我真的太难了。
第三次出走计划失败!
苏烈正式搬回了铁砚山房,与林娇过起了同一个屋檐下的生活,只不过一个住正房,另一个仍旧住东厢房。
林娇本有些忐忑不安,但苏烈每日早出晚归忙公务,除了前几次晚上与他偶遇,两人碰头的机会并不多。
一时间,两个人相安无事。
连着折腾了好几日,林娇彻底歇菜了。
白薇看她没精打采的,从小厨房端了一碗竹荪鲜鲍鸡汤,打算给她补补身子。
一小个黑乎乎的鲍鱼,两片干巴巴的竹荪,三四块鸡肉,这小厨房做个饭就这么糊弄?
天气越来越热了,林娇没胃口,摆摆手道:“端下去吧,不想吃。”
白薇拿起勺子凑到她嘴边,“您好歹吃几口吧,这几日都没怎么正经吃饭。”
林娇不忍拂她好意,勉强喝了几口汤,实在是太腻,忽然想起了之前李拾英说要送她胡椒,忙问道:“胡椒送到了吗?”
“到了,今儿早上送过来的,好几斤呢。”白薇一边收拾碗勺一边道:“表姑娘对您可真好,送了这么多,咱府里的六姑娘只有一小袋还宝贝地不得了。”
正说着呢,苏珍连蹦带跳地进来,“二嫂,我听说英表姐给你送胡椒来了,你打算做什么好吃的?我给你打下手啊。”
林娇剜她一眼,“你给我打下手?你能给我留一口就算好的了。”
“二嫂不带这么损人的。”苏珍脸微红,双手抱住她胳膊央求道:“不如咱们做虾吧,周管家刚送来的新鲜河虾,个头可大了。”
“也好,那就做个蒜蓉胡椒虾,保管你喜欢。”林娇想了想扭头吩咐白薇,“把各色粽子装一些,让半夏送到表姑娘府里去。”
“是。”白薇踟蹰了一会又道:“但咱们小厨房里没有虾。”
苏珍道:“不可能,周管家给每个房头都送了一篓子,我亲眼看着呢。”
林娇微微皱眉,“走,去小厨房看看。”
小厨房里邹婆子正在骂骂咧咧,“我昨天留的那个鸡腿呢?给我端过来!没看见老婆子饿了吗?还磨磨蹭蹭地干吗?我要你们这些懒货有什么用?”转头看见林娇和苏珍进来了,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哎吆,二娘子哎,您说您好好的夫人太太不做,老跑这腌臜地来做什么?”
林娇也不跟她绕口舌,径直问道:“今天送来的虾呢?”
“虾?什么虾?”邹婆子愣了一会,看看苏珍又看看林娇,猛地一拍头道:“看我老婆子都给忘了,我怕天气太热把虾闷坏了,放我屋里头晾着呢,奴婢这就给您取去。”说罢拔腿就跑了。
苏珍见状,偷偷附耳道:“这个邹婆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在大厨房就惯爱偷鸡摸鱼的,后来被我阿娘打发到你这院里了,没想到还是手脚不干净。”
林娇冷哼一声,连苏珍都知道这婆子的秉性,可见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包氏也是,既然知道这人品性不好,为何还留着?管家管成这样,怪不得众人不信服,但这些话却不好跟苏珍说。
吃过饭,用一盘蒜蓉胡椒虾打发了苏珍,半夏也从李府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李府老太爷可喜欢您这粽子了,拉着我问了好些话呢。”半夏顿了顿,瞅瞅四周没人,小声道:“二娘子,您猜我刚才在花园里碰见谁了?”
林娇奇道:“谁?”
“是倚翠和四郎君,两人拉着手呢,倚翠给了四郎君一个帕子,四郎君还说以后要把她调到身边服侍呢。”
林娇瞠目结舌,这两人好大的胆子,“……这事还有谁知道?”
半夏拍着小胸脯,“就我自己,我偷偷躲在假山后面才听到的。”
林娇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事你不要告诉别人,我自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