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我都带她一起去大学上课。想想也滑稽,一个连“亲爱的”是什么意思都还不明白的小姑娘却要坐在教室里听古希腊悲剧或者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哲学之类。教授们都见怪不怪的样子,几乎没有过问过我身边这个喜欢吃冰淇淋的编外学生。有一次英语讲师还善意提醒我,她脸上沾着冰淇淋的巧克力酱。
学校里的同学也渐渐习惯了小蛋的存在。因为我跟她们说话时常口吃,她们就托话给小蛋转达。当然,如果我有什么非要和她们说不可的话,也是由小蛋来说的。
“小蛋啊,告诉你‘亲爱的’,把英文课的笔记借我用一下。”
“下午的哲学课改在一〇二上了,跟他说一声吧,小蛋MM。”
诸如此类。
有了小蛋以后,我几乎成了透明人。
而且,女生们都很喜欢轻轻捏小蛋的脸蛋,可能是觉得她可爱吧。但我实在担心小蛋的脸蛋会被她们捏肿。
在所有同学里,玛利亚大概是与我们最亲近的人了。她对小蛋非常好,简直是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尽管有时也会捏小蛋的脸蛋)。她帮小蛋梳理长发,在头发上扎好看的蝴蝶结。小蛋的衣服也由她帮忙挑选。
她也来过我们的家,那幢花园洋房,因为要帮小女孩洗澡。这事我没法处理,只有请玛利亚帮忙。
“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啊?”
帮小蛋擦头发时,玛利亚问我。
“因为……方便。”我含糊其辞。
“我好喜欢小蛋,一直想要有个这样可爱的妹妹。”
“玛利亚姐姐没有妹妹吗?”小蛋问。
“因为计划生育啊,妈妈就只生了我一个。”
小蛋问我是不是因为计划生育所以我才只有她一个小蛋。
又来了,每次都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问题。“……你又不是我生的。”
“以后自己能生小孩了,我要生两个。”玛利亚相当有把握地预言说,“两个漂亮的小女孩。或者一个英俊的小男孩和一个Pretty的小女孩。”
“你……一……一定行的。”我佩服地说。
“玛利亚姐姐加油。”
“谢谢小蛋,加油加油。”她转过头问我,“那你呢,你以后打算要几个小孩?”
“我……没……没想过。”
“你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好爸爸的。”
“为……为什么?”
“看你对小蛋的样子就知道啦。”她笑眯眯地说,“是吧,小蛋?”
“嗯。”
“话说回来,你没有女朋友吧?”
“没……没有。”我说。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呢?”她问。
“喜欢白雪公主还是灰姑娘,亲爱的?”小女孩也问。她刚看完《格林童话》。
我摇了摇头,回答不出来。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实际上对我这种患有女性恐惧症的人来说,所有的女孩都是一样的,我都紧张得要命,避之惟恐不及。不论是白雪公主还是灰姑娘,在我眼里她们还不如吃掉小红帽的大灰狼可亲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