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晓雪家，晓雪给我开的门，家里大人都不在家，就她和小太妹在那儿玩吉他。晓雪对我说：“别愁眉苦脸的了，又不是什么世界末日，再说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呢。”小太妹也在一旁劝我说：“考不上高中，中专也不错，实在不行，你再重读一年，去初二当学校的天去。”我说：“看见你们两个大美女，我心情就好多了，不说这个了。”我就在晓雪家玩起了电脑，玩了一会儿，小太妹也很懂事地说：“我回我屋子睡会儿觉，有点儿困了，等会儿过来找你俩。”说完小太妹就拿着吉他走了。小太妹一走，我把晓雪抱住。晓雪问我：“你会不会有不喜欢我的那天？”
我想了想，当时心情有点儿忧郁，就说了实话：“肯定会有那么一天吧。”说完我就有点儿后悔了，又连忙补上一句，“不知道得多少年以后才会不喜欢你。”我立马岔开话题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别告诉我，是第一眼看见我就喜欢上我了。”晓雪笑着说：“你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我再告诉你。”我想了想，说：“第一次见面，你跟我说话时，我就被你迷住了。”晓雪笑着说：“那是，就凭我的美貌，我早就猜到了，要不你也不能当初问我借钱。”我只笑，也不反驳她，我喜欢看晓雪吹牛，喜欢看她嘚瑟，我觉得我是彻彻底底爱上她了。我和晓雪在一起，不会有空白期，因为她喜欢开玩笑，还喜欢闹，有那么一点点大小姐脾气，偶尔会撒娇。相比之下，莎莎就稍微稳重了一点儿，喜欢看我闹，看我开玩笑。一个比较主动，一个比较被动，所以才会弄成现在这样。
晓雪看我一直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盯着她，朝我抛了几下媚眼，笑着说：“是不是越看越好看？”我说：“嗯，你将来不当明星可惜了。”晓雪听完，甜甜地笑着，笑声很清脆。我又说，“你要是以后只对我这样就好了，你的眼神和笑容都太吸引男生了。”晓雪笑着说：“我天生就这样，不过这件事我得考虑考虑，看你以后对我好不好。”我俩聊了一下午，晓雪家的游戏不是很多，我基本只玩《三国群英传Ⅱ》。那时这游戏也的确好玩，以至我现在偶尔在家还会玩一会儿。晚上，等到她父母快下班回来的时候，我就准备回家了，又去跟小太妹打了招呼。临走时，她俩还嘱咐我，让我别多想了，等录取通知下来再说。
等录取通知的这些天，我和郭强、曹智还有一些大家互相联系的混混回去学校打了两三次架，都是帮人打架，属于欺负学弟的那种。学校放假，我们几个也不去学校了。天天没事，要么组织打扑克，要么一起去海边玩，基本没有一天在家待着，属于疯玩的那种。因为夏天，经常晚上一起出来踢毽子，那时我们有个广场非常流行踢毽子和玩滑板。曹智会玩滑板，有时我也会滑两下，但是玩得不好。一般去踢毽子的都是像我这么大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大家很容易玩得来，说一起玩，就一起玩上了。现在基本是不可能有这种情况了，网络变成了主要的交友工具。为什么要说踢毽子呢，因为就是大家一起踢毽子时，曹智交了一个女朋友。那天我们几个人踢着踢着，毽子就踢坏了，正好还找不到卖毽子的人，于是大家就去找人一起踢。
一看到两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在踢毽子，曹智就过去跟她们打招呼，要求一起玩。两个女生同意了，踢毽子的时候问她们多大，原来和我们一样也是初三毕业的。后来玩完后，临走时其中一个女生问曹智要了电话，当时大家都感觉这个女生对曹智有意思，不过也没多说。后来听曹智自己说，这个女生回去就给他打了电话，然后就表白了，曹智正好也是单身一个，他俩就好上了。好了之后，我们有时一起出去玩时会带上她，就称她为雯雯吧。
录取分数线公布的那一天，我记得非常清楚，早上报纸头条就是中考分数线。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但是那个镜头就像刻在我的脑海里一样：普通高中分数线在四百七十多分，自费线是四百三十多分。现在说一下我的志愿吧，那一届是我们城市中考最乱的一届，第一次改变没有区域限制的报考。所以，我就没有填自愿分配，统招志愿只报了我想去的那所初高中在一起的高中学校。自费第一志愿报的一个小重点，第二志愿就是我所说的高中初中混合的高中。我根本没想到会考这么差，所以也没想到自费的问题，当时只是想，自费还不如去个小重点，所以自费第一志愿就不是我想去的那所高中，扩招我根本没填。我一直在家里打电话查我到底有没有被录取，打了三四遍才打通，最后和我想的一样，我落榜了，因为第二志愿必须得降十分录取，我四百五十分，没有过那所高中的录取分数线。
其实那一届和我一样因报错志愿而落榜的同学有很多。没有了区域限制，大家很少填同意自由分配，想想一旦分到离家特别远的高中，谁愿意天天坐一两个小时的车去上学。该来的总该来，挂上电话，因为用的是免提，老妈在一旁和我一样，也不说话了。这个消息对我家来说，打击是巨大的，过了一会儿，老妈只骂了我几句就不说话了，看样子有点儿伤心。其实分数出来的时候，我们都想到可能会出现现在的情况。我的心和每次出事一样，一直发凉。上不了高中就意味着要去中专，去了中专也就意味不能考大学了。快到中午时，晓雪给我打电话，问我被没被录取上。我告诉她后，她也沉默了。我问她：“你呢？”晓雪告诉我，她被扩招录取了。我有点儿无奈，不过现实已经这样，我也做不了什么。
晓雪在电话那头安慰我，我应付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我接了电话，是小太妹打来的，她也听说了我没有被录取的消息。我问小太妹：“你呢，被录取了吗？”小太妹满不在乎地说：“你都没被录取，我更不能了。”我们三个高中都报的同一所学校，只有晓雪报了扩招，还报了民办高中，我和小太妹都没报。小太妹安慰我说：“没事，我陪你一起去念中专。”我苦笑着说：“中专咱俩也没报在一起啊。”和小太妹聊了一会儿，心情也没有变好。晚上，老爸回家后，一直叹气，这次他没有和我妈吵架，而是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准备找找人，看能不能随便找个高中读，就算是扩招拿钱，也得念高中。
接下来的几天，我爸我妈一直找人联系上高中的事。我大姑家是干部家庭，所以还是有点儿人脉的，加上大姑一直很疼我，所以答应了这件事，说交给她办了。大姑答应下来后，我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这几天一直在家里，心情总是很压抑，所以想放松一下，就约大家一起出来去海边玩。我们在电话里商量了一下，决定晚上在海边过夜。这是录取通知下来后，我们大家第一次一起出来玩。当天我穿着我那老式的花衫和当时最流行的花短裤，再戴上太阳镜。坐公交车时，不少人都看我，想想当时也挺酷的。可惜就是头发不太长，要不加上一头长毛，就更酷了。大家在老地方见了面，就一起打车去海边。到了海边，租了一个大帐篷，虽然够大，但是晚上也睡不下七个人。
我和晓雪在离岸比较近的地方，两个人抱着救生圈慢慢游，大腿缠在一起，就慢慢在海上漂着，聊着有意思的话题。烟疤女在远处叫我俩，说：“你俩至于吗，在海里还那么亲热，黄忠，咱们往里面游一会儿吧，在岸边没意思。”于是我就和烟疤女还有郭强三个人又往深处游，自从那次遇到海溜子，我们都不会游得太远，而且都往有人的地方游。游了不一会儿，看见远处有两个老大爷和一个老大妈，拽着一个穿西服的人在海上漂。我当时就知道，这是个死人，我们三个就好奇地往那边游。当时有不少旁边游泳的人都往那儿游了过去，看热闹，也有不少人躲得远远的。我们游到跟前，老大妈告诉我们，她们在前面游泳时漂过来的，开始还不知道是个人，后来靠近时才发现，原来是个死人。我们也没敢靠得太近，就跟着尸体旁边往岸边游。到了人群密集的地方，不少人都吓得躲远远的，已经有人报警了。
老大爷果然不是一般人物，把尸体拖到岸上。这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我第一次见被淹死的人，尸体脸上暗白，有黑点，大约四十岁的样子吧，看起来有点儿恶心，不过不是很吓人。手上的黑点更多，还戴了个金戒指，有意思的是，旁边还有人起哄，说把戒指拿走，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拿。烟疤女说恶心，不看了，就回帐篷处让其他人过来看。过了一会儿，大家都过来了，晓雪看完后，直说恶心，问我：“他是不是淹死挺长时间了？”我说：“差不多吧，不过穿着西服，不是自杀就是他杀，肯定不是游泳时淹死的。”过了不到十分钟，办案人员就来了，然后就让大家散开，然后打电话，什么也没干，人又走了。感觉太不负责了，都没在尸体旁边守着。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才来了一个好像是法医的人。法医过来后，大家又都围过来看热闹，我亲眼看见法医用把手术刀，从尸体的鼻子处割开，血一直往外流。说实话，画面是相当恶心，我现在都能回想起来。割完鼻子后，法医看了一会儿，就又走了。尸体放在那儿也没人管了，又等了快半个小时，才来了一辆车把尸体运走。这段时间，岸上的游客不时有人来看，大家都觉得办案人员太不负责了，尸体就扔在岸边，连个看着的人都没有。
大家中午吃的是带来的食物，晚上在海边的饭店点的烧烤，我记得那家饭店的烤玉米特别好吃，都说下海不能喝酒，不过我们才不管那一套，啤酒照样喝。晚上海边人也一点儿不少，很多人都特意过来游一圈，穿上衣服再回家。晚上喝酒的时候，大家聊到了学校录取的话题，郭强和烟疤女、小太妹等中专录取通知，曹智则去民办高中，曹智的女朋友雯雯听说也是去民办高中。结果这里只有晓雪最厉害，是普通高中扩招。大家都觉得以后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了，所以都很感慨时间过得真快。晚上的海水比白天温度还高，我们在岸边又游了一会儿，就上岸了。大家在附近的淋浴室简单冲了冲身子，要不晚上睡觉会非常不舒服，而且容易招蚊子。我们又问租棚子的人借了一顶帐篷，没要我们钱，免费。我们分两个帐篷睡，晚上海边的灯光不是很足，也打不了扑克，只有一些比我们大的学生在远处踢球。大家都有些累了，就准备分帐篷睡觉。事实上我非常想和晓雪一起睡，其他人也能感觉出来。要不大家出来过夜也没什么意思。
大家讨论怎么睡，A计划是我和晓雪、曹智和雯雯，我们四个睡大的，其他三人睡小的。郭强说他不干，他怕和两个单身女性睡一起不舒服。晓雪也不干，她不想和曹智在一起，他俩总是吵架。于是就启用了B计划，我和晓雪、小太妹、烟疤女四个人睡在大帐篷，郭强、曹智、雯雯睡小帐篷。我们四个躺在帐篷里，说实话一点儿也不舒服，沙地还有点儿硬，我躺在最外面。我们四个躺在帐篷里聊天，聊以后大家都会去干什么。我说：“我当然是考大学了，我不想太早工作。”晓雪在旁边说：“你考大学，我也要考。”小太妹笑着说：“你俩可真恩爱啊，我想中专毕业后，去唱歌，搞个乐队。”其实小太妹学吉他完全是我的启发，要不是我经常上课哼哼Beyond的歌，她也不会去学吉他。烟疤女想了想说：“我只想早点儿工作，念书是念够了。”
聊着聊着女生都睡着了，我还没有睡着。说实话，晚上海边还是比较冷的，我们穿着短袖睡觉有点儿凉。浴巾也没那么多，她们三个女生都盖着，我就没东西盖。海边还有风，刮得帐篷一直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舒服惬意。我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于是对晓雪说：“咱俩出去吧。”晓雪和我就轻轻走出了帐篷。当时海边还有人在说话，看来晚上在海边过夜的人很多。我们就沿着小路往附近隐蔽处走去，我们找地方时，还看见和我俩一样的情侣在亲热，看见我俩都吓了一跳。我俩装作没看见，快速走了过去。当时我和晓雪一起偷笑，真是大家想法都一样，这么美好的夜晚哪能虚度。
接下来的许多天里，大姑那里一直没有消息，我妈也打电话问了很多次，但是上高中的事还是没着落。我妈又找她这边的亲戚和朋友，还埋怨我爸家的亲戚不靠谱。中专录取下来时，我这边还没消息，家里已经急死了，我被那所根本没听说的中专录取了，叫我去报到。我妈也不知道托了多少层关系，才联系到一所住宿的民办高中，也没有和我大姑商量，就和那所民办高中商量好了，叫我去那里读书。学费一年八千多元，比扩招还多，当时我真的觉得对不起父母，这钱掏得太冤了。快要去学校报到前几天，大家又出来聚最后一次。郭强去了我们城市的一所金融中专，听说那学校挺乱的。曹智还是去那所走读的民办高中，烟疤女则是女子中专，晓雪去了我没考上的那所高中。最意外的是小太妹，小太妹没有去念中专，而是和我一样找关系，要去民办高中读书，而且还是那种贵族的民办高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