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妈妈见这军官还不死心,又骂道:“你这厮不得胡说,我家姑娘那可是清清白白的人,你却说我家姑娘私藏人犯,日后若传出去,我家姑娘还怎么做人。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老身今日可不饶你!”说着,两手往腰上一插,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来。
那军官见李妈妈动了怒,也知道这家人的势力,吓得连忙解释道:“妈妈误会了,误会了!小人绝不是这个意思,就算再借小人一个狗胆,也绝不敢诬陷你家姑娘的清白。”又转向李师师说道:“师师姑娘!小人确实是担心您府上的安危,这才斗胆叨扰,望师师姑娘明鉴!”
李师师道:“如此说来,你倒是好人。不过,我虽是个好说话的人,我家这妈妈却不是好相与的人,你若知趣,就快快离去吧!”
那军官连忙说道:“是是是!小人这就离去!”嘴上这样说,却又不甘心,便带着一帮手下悄悄地在周围守着。
李师师将那些追寻英的官兵打发走,又转身回到屋里,向寻英笑吟吟地说道:“寻家小哥!那些官兵走了,没事了!”寻英道:“走啦?走了好,走了好!”舒了一口气,想起还没向李师师道谢,说道:“今日一事,幸亏师师姑娘搭救,寻英感激不尽,请受寻某一拜!”说完,向着李师师拱手作揖。
李师师见寻英给她作揖,连忙闪过一边,说道:“唉哟!这是干什么呢!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你又何必见外呢!来来!还是坐下说话吧!”待寻英坐下,问道:“今天这事究竟是怎么了?那些人为何追你?”
寻英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想了想,说道:“今天的事情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停了停,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去年被发配到沧州去了,后来又跑掉了,可是又舍不得家里那些金银财宝,所以托我去他家帮忙取出来,不料刚好那些官兵也去他家里找他,结果就遇见我了。我怕这事说不清楚,只好跑了,跑着跑着就到了你这里,再往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李师师道:“原来是这样!”想想似又有些不对,问道:“那追你的怎么不是衙门里的差人?那些人好像是军营里的官兵呢!”寻英笑道:“师师姑娘真是心细,这都让你注意到了。”略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那朋友以前也是军营里的军官,因为犯了军规,所以才发配去了沧州。现在他又犯了事,按说是该开封府管这事,可毕竟跟军营有些关系,所以军队的人也插手了。”
李师师似信非信地“哦”了一声,往寻英身上打量了一阵,突然“呵呵”笑了起来。寻英见李师师无故发笑,又见她盯着自己,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这是在笑什么呢?”往自己身上左右瞧了瞧,又说道:“我这身上没什么不对劲啊!”
李师师道:“是,你这身上没什么不对劲。记得你上次来这里,你应该是个小伙计吧!如今在哪里发财啊?”寻英听到这里,猛然间明白了,原来自己这身打扮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来的时候,自己穿着一身伙计的衣服,可现在穿的是富人家才能买得起的上等料子,怪不得李师师觉得不对劲,只好接着前面的由头编故事,笑道:“原来你是说这衣服啊?老实说,这衣服不是我的,是今天在我朋友家取银子的时候顺便穿在身上的,本想再多拿几件给我朋友带去,偏偏这伙官兵又来了,只好算了。”
李师师想了想,觉得这种说法跟前面那件事情倒也吻合,便不再问了,只说道:“怪不得常言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你这换了身衣服,看起来倒像个书香门第出身的俊公子,当真精神了许多呢!”
寻英得了美人儿的夸奖,心里感觉美滋滋的,笑道:“哦?有那么神气吗?难道比庙里的神仙还神气?”
李师师笑道:“庙里的神仙都是泥做的,要是把你往庙里摆端正了,那才叫活神仙呢!”
寻英“呵呵”一笑,说道:“哦!还要把我放庙里摆端正了,就像你端端正正地坐在这里似个仙女一样吗?”
李师师知道这句话是在讽刺自己,但又觉得把自己比做仙女十分的受用,扭扭捏捏地说道:“我哪里有端端正正了?奴家一向坐得都很随意的。”
寻英一脸正经地说道:“嗯!你一向端正得比较随意。”
李师师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娇嗔道:“什么啊?不许胡乱用词,端正了就是没有随意,随意了就是不端正,这两个词怎么能混在一起呢?”
寻英哈哈笑道:“好好!不乱用词。”顿了顿,又说道:“是不是有学问的人,一般都比较迷恋挑字眼哪?”
李师师瞪着眼睛说道:“你又胡说,我哪有挑字眼啊!”
寻英也拿眼睛瞪着李师师,说道:“你急什么啊?我刚刚说了两样事,一是有学问,二是挑字眼,我说你挑字眼是为了说明你有学问,这才是我想说的核心意思,可这好话你没听出来,那不好的你反倒听得真切,真是郁闷死了!”说完,假装摇头叹息。
李师师“哼”了一声,说道:“你还郁闷哪?说了这么多,分明是你在挑字眼,应该是我郁闷才对。”
寻英白了一眼李师师,说道:“你看你!老喜欢挑那不好的东西当宝贝,这郁闷又不是什么好事,你跟我抢着比郁闷干嘛呀?前面说你有学问,正经是句好话,又没见你抢着要,这不好的你偏抢得来劲。你说咱俩究竟谁该郁闷呢?”
李师师又好气又好笑,楞了楞,说道:“好好!算你能!既然你这么会挑字眼,不如把你这挑字眼的本事用来填首好词给我看看,你若填得好,奴家就服你了。”
寻英听李师师说要他作词,心想这下麻烦了,古代诗词非常讲究格律,而古人从启蒙教育开始就受到这方面的训练,因此能熟练运用。如果自己只是照着这些规矩去讲课倒也没问题,但要说到格律的临场应用,经验方面就差得太远了,尽管以前糊弄过焦秀才,但焦秀才那时和自己是第一次接触,不熟悉自己的口音。可李师师这是第二次见到自己,对自己说话的语调比较清楚,就不好忽悠了。但最关键的是李师师本身也是一个填词高手,那文字功底绝非普通的私塾秀才能比,就连李清照这样的大词人也跟她有过交往,想到这里,连忙推托道:“不不不!我一个跑腿的小伙计,斗大的字不识得一箩筐,你这不是难为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