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地方,之所以叫坟地而不是坟场,是因为那山上其实都是土地,种了庄稼的。不过每块土地的边角处都有一两处坟。
不过,这片地方有一大块光秃秃的山头,表面呈黑色,山头上面没有长树,连杂草都没有长几颗。只有一根有杜箬腰粗的电线杆孤伶伶的立在那里。
此时天色较黑,杜箬也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一个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人,在那块黑色的山头上走来又走去。前世杜箬也遇到过这件事,不过当时是和杜雪一起的。
那时年纪小,好奇心很重,一点也不知道害怕,两人还蹲在田更上观察那个黑影。但那个黑影只是在那块黑色的山头上来回走,就好像散步一样。她们两人很想看清那道人影,但就连眼睛很好的杜雪也只能看到一个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人。
最后实在观察不出来什么了,两人觉得无趣,这才背起被扔到一旁的书包往家里跑。回到家后杜箬很稀奇的告诉妈妈她看到鬼了,结果被何春华骂了一顿,说她是为自己这么晚回家找的借口,还什么谎都敢扯。
这件事随后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后来,杜箬随着读的书越来越多,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并不相信那些所谓的封建迷信。但现在不同了,她都能重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杜箬越想,心里越害怕,对于未知的恐惧。大热的天,她却感觉到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起。她打了个冷颤,也不敢去盯着看了,神色镇定的往家里走,只是脚下的步子比起平时快了许多。
这便是杜箬的性格,越是心里害怕,越是要用表面的镇定来遮掩。如果表面都表现得很惊慌的话,那只能说明她内心已经漰溃了。哪怕再活了一世,这个习性也没能改变。
翻过了这座山,又穿过一条条曲折的农田,直到靠近了人家,杜箬这才松了口气。也就到了这时候,她才敢放开胆子往家里跑。
只是,她快要到家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何春华。当然,一同迎接杜箬的还有她手里的桑条。
感觉不妙的杜箬,奔跑的脚步越来越慢。
“你又跑到大院子去玩了?还玩到这么晚才回来!”何春华扬了扬手中的桑条,劈头骂道:“眼看农忙季节就要来了,家里这么忙,你不想着早点回家帮忙做点事,居然还有心思跑到大院子去玩!”
眼看着桑条落了下来,杜箬却不能躲,因为躲了迎来的惩罚会更重。
杜箬不知道别人家是不是这样教育孩子的,但她们家就是这样的。她们家对于规矩礼节还有孝道都看得十分重,几本上就是一种很传统的教育模式。杜箬的爸妈一直觉得,小孩子就要好好管教,若小时候都管教不好,长大了要是长歪了,那就想管教也管教不了了。
“我没有去大院子玩。”杜箬赶紧解释。
她们家是位置不在大院子的范围内,每天开门看到的不是山就是田地。这种地方对于长大了的杜箬来说,那确实是个好地方,适合隐居。但小孩子是需要玩伴的,小时候的她就经常往大院子里跑。
那时候,每次她前面刚偷跑去了大院子,后面妈妈就拖着棍子来找她了。她们家位置比较偏,不像在大院子,就算一家人全出去了,也有前后左右的人家帮忙照应,所以需要杜箬留在家里看家。
后来,杜箬稍长大一点,她也懂事了,自己也不往大院子跑了。没有玩伴的她让妈妈给她买了皮筋,套在两科树上,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跳。后来学校里流行的抓子,玩贝壳,玩杏仁的游戏,她也大多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和自己玩的。
这个时候应该是她还没有那么自觉的时候,所以妈妈才会这么追问她。
“我真的没有去大院子里玩,杜雪她们现在都不和我玩了,我也不会和她们玩了。”
“那你是一个人玩到这么晚才回来?”何春华听完解释更生气了。
杜箬:“……”我就不能是因为学习吗?
不过,她要是说她因为学习忘了时间,妈妈肯定不会相信的。因为在小学六年级之前,她不仅是一个学渣,还是一个不喜欢学习的学渣。这要是突然有一天变得好学起来,妈妈肯定会觉得奇怪,也会觉得自己在说谎。
于是,杜箬就把自己路上遇到的事改编了一下,变成了自己在那块山头上看到了一个浑身冒着白光的人影,她好奇就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然后发现他都不怎么动,于是她就走了。
何春华果然没有那么生气了,只是问杜箬,“只有你一个人看到了吗?”
“我不知道前面走的其他人看到了没,但那个时候路上只有我一人。”
“好了,先回去做饭吧。”何春华把桑条一扔,转身往家里走。
杜箬知道警报解除了,也跟着往家里走。只是才刚进门,看着昏暗的屋子,她就停在门口。
“又停电了吗?”杜箬看着屋里桌子上放着的煤油灯发着微弱的光芒,屋里还有煤油灯燃烧散发出的淡淡的煤油味。
现在她们村里应该刚通电了没两年。在杜箬的记忆中,直到她们家搬到县城去之前,村里停电都是常有的事情。只不过区别在于,在前面这些年,每次停电大家都用的是煤油灯,后面应该到杜箬上初中时,停电时有很多人都用蜡烛了。
“嗯。”对于停电,何春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转头看到门口的杜箬,“你还不进来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嫌时间早吗?你要是早点回来,现在我们都在吃饭了。现在还要点灯做,光线暗不说还浪费油,你以为煤油不要钱啊?”
杜箬低着头,赶紧去把书包放下,端着木桌上的煤油灯去厨房,将厨房的煤油灯点燃。看着家里仅有的两盏煤油灯,杜箬有些新奇,有些怀念。
煤油灯这种东西她都好多年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