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四下
万万没想到我的平静小日子竟是以那么惨烈的模样破碎在我眼前。
远处扎营之地火光四起,黑烟滚滚,驽马扬蹄逃窜,嘶鸣凄厉。马车倾倒,车辕折断,木轮歪斜。
一眼望去莫约一二十个黑衣短打的人,手持阔面刀,见人就杀,抽刀之时带出一蓬热血。打的没什么章法,下手却十足狠厉。圣上临时抽掉来的护卫武艺好歹中等,应是极为够用了,却诡异得对上这群黑衣人毫无招架之力。
小安子不愧是圣上送出来的人,在这一面倒劣势下还能游刃有余。我定睛一看与他交手的人,顿时诧异。那阔面大刀本就有些造型奇异,不曾想还是双面开锋,大开大合间又不失灵巧,刀法转折攻势奇诡,不似寻常,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局势紧急,我还未多打量就被迫拖入战局。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而我手头偏偏只有平时藏在靴子里不时拿出来削个水果的蛇形匕首,一时显得尴尴尬尬。
黑衣人一上来就阴招频出,招招盯人死穴。我这三年没动过真功夫,从业几年也没下过几次死手的人只能处处受制,落了下风。
身边侍卫接连倒下,更多黑衣人没了牵制,恨不得一拥而上将我和小安子撕了个粉碎。还好脑袋掉了碗大个包,呸呸,是瘦死骆驼比马大。好歹咱是道上混过的职业选手,越战越酣,加上群殴一个目标反而效果大减。
蛇形匕首两处凹槽被我利用个彻底,一旦阻截对方刀锋走势,阔面大刀正好卡在凹槽之中。我左掌一护右手虎口,猛然一震,竟然缴了敌方械。晃身躲过后方劈砍,脚撩起刀背一踢刀把,阔面刀狠狠之掷出,直击对方空门。
我过五关斩六将,在这群亡命之徒刀下以伤换伤,拼的我虎口裂开一道血口,我不小心瞄到眼是如何样子后就觉得腿软。
幸得小安子回护及时,替我吸引不少杀招。我终于能暂时省点力气,回想方才自己招式开合起承,真是风采不输当年呀。
“躲得像个龟儿。”小安子错身而过时轻飘飘落下一句。
我决眦欲裂,忍着好大一口气才没啐他脸上。
优势没保持多久,又被逆转。
那群人虽久攻不下,却将我和小安子体力耗的不剩几分。手足已经有失力的征兆,血喷洒在我门面上,看啥都有些血雾的影子,更别说身上被擦出十几道浅口子。
我递给小安子一个眼神,幸好这人没从外皮到内,业务还是很熟练的。小安子甩了个剑花,露出空门,直直向圈外突围。黑衣人一时不防被突破一个大口子,想再包围上去时,却迫于小安子攻势猛烈,竟是靠近不能。
不停闪躲之间,我死死锁定住那个黑衣豁了个大口露出半臂纹身,被同样当过老大的我嗅出同样气息的人。我握紧了执匕首的手,屈身躲过后方小瘪三的劈砍,脚尖一点刀背,借力奋力一跃。
那人察觉不对,极速后退,乱了章法。反倒被小安子锁了退路,青龙阔面大刀却叫一柄细剑锁住。
我直逼那人一处空门,一跃而起……
万万没想到我的平静小日子竟是以那么惨烈的模样破碎在我眼前。
我看见手里蛇形匕首被血洗的污糟插【】进黑衣人胸口,我看见虎口那块结了层黑红薄痂又从中心裂开,我看见黑衣人决眦欲裂,一双眼像要突出来似的,该称为死不瞑目。
“咻——”
我看见……重重黑衣人身后,着黑甲的人如潮水涌出铺满了地平线,张弓搭箭。我看见直指向我眉心那一箭,青色的箭翎。
我……紧紧握住兵器的手像是开玩笑似的打滑,我还未想到死,却是怕的眼皮都没力合上。
箭羽破空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咫尺之间,竟然堪比雷响。
“叮——”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我还未觉察发生何事就被人一把拽住。
“驾——驾!”来人拽着我翻身上马。
“驾!驾!”我劫后余生猛烈吸气,干呛了嗓子。
“驾!驾——”鞭子挥舞的声音密集的像六月天暴雨击打空心瓦片,又清又脆,听着就痛得钻心。怀哀紧紧贴着我,逼得我身子压低,死死将我罩住,护得我密不透风,连看见什么都不能。
“咻——咻——咻……”
我只知道怀哀怀里很暖,暖的不正常。
我死死拽住他的一角衣裳:“你给老子起开啊……起开…你起啊!”
怀哀一语不发,连我的影子都被他阴影覆盖的一点不剩。
“咻——咻——咻……”
那一刻,我想到了死,甚至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