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前往市中心的路线,经过十几分钟的乘车我们来到了星处局的门前。星处局,全称为星际关系处理局,主要负责处理星际间的矛盾问题。这一次要在这里审问一个逆者,是因为星处局在进行日常工作时注意到一人有些可疑活动,于是将其抓获;后来他们又从那人随身带的东西中发现了疑似逆者的东西;出于安全考虑,他们通知了叶子,所以叶子这才安排了我进行这次工作。
来星处局审问,我其实是拒绝的。且不说里面怎么样,光说那个局长我就不想进去了。星处局局长,托斯先生,也就是娜佳的父亲,似乎除了对娜佳,对谁都是摆出一副谁欠了他几百万的样子,和他说话时总会盯着你的眼睛让你感觉不舒服,嘴上的厚密的一字胡更是完美地突显出了他的死板。但没办法,出于公务,硬着头皮走吧。
“你们来了?”没等我回应,托斯局长便把目光转到了娜佳身上,“娜佳…也来了嘛?”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伤,是因为不希望见到娜佳的缘故吗?我没有问,只是上前一步,向他敬礼并说明了来意。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逆者,还是我们弄来的。”很明显他很厌烦,猛地一甩手,好像是要让我闪一边,然后他又一双手叉腰,说道:“如果我们不说,你们还不会来呢。”
“爸爸……”看到局长的举动,娜佳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声。托斯局长没再说什么,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大楼。我也没多说什么,拍了拍娜佳的肩膀,示意她进去。
在局长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星处局的地下室。说实话,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令人发闷:狭窄到一次仅能走两人的走道,透过旁边审讯室的铁门,我还闻到了一股霉味,就连天花板上的灯,都看着不是很亮,整个地方发暗,感觉像是这里快停电了一般。我敢打赌,如果这里有吃的还没有猫的话,那这儿一定会是老鼠的天堂。最后,我们停在了有两个卫兵看守的审讯室的门旁。
“就是这里了,”局长用手一指,“情况都了解了吗?”
“当然,你们给的数据我来之前都看了一遍,很详细。”我应道。
“那就好。”他很敷衍地回了句,之后又看向我身后的娜佳,问道:“娜佳也要进去吗?”
“当然了,爸爸,我可是银十字军的人,更何况我还是前辈的副官,怎么可能会不进去呢?”
“我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你会这么喜欢呆在银十字军――难道就不能干些别的?”
“爸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因为爸爸我不想你受伤。”
“怎么会呢?银十字很好,前辈他们也一直很照顾我。”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没看出来。”
“爸爸!”
“……”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是这样吗?嗯……希望,你们是对的吧…”简单的对话后,局长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和之前一样,没有再回头看我,或者娜佳一眼。我望着局长离去的背影,心中多了一丝不安,因为我总感觉,他最后所说的话,似乎不仅仅是对娜佳说的…
我是不是太敏感了?这只是父亲对自己女儿的一点儿关心,我还要想到哪里去?我耸了耸肩,心里告诉自己专心弄好当下的事。这么一想,我把目光拉回到审讯室的铁门,通过铁门,我看到了那个逆者的大致模样,特别是那人的长耳朵。
“长耳朵?外族人?”我又仔细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这时不知为什么,我的脑海中突然闪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时时消散不去;而对于这个人影,我竟如何也想不出是谁。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审讯室里的那个人?
“娜佳,你在这里等我。”我意识到了什么,示意娜佳在外面等候。对那两个卫兵亮出证明,在其中一个输入密码将铁门打开后,我走进去,进一步看清了那个逆者的模样。
那是一个长有长耳朵的但有人类模样的外族女孩儿,我估计她是人类和外族的混血儿。在这个光线并不好的审讯室里,她蜷缩在一处角落里,听到铁门的响声,微微抬着头看向我,也使我从她那乱糟糟的黑色短发下看清了她的脸。大概之前就受到了酷刑审问,她的身上的衣物已经破烂不堪,露出的肌肤带着鲜红的伤痕,淌出的血沾在了破碎的衣服上;虽然脸上也被留下了疤痕,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的美丽,特别是她的眼睛,同深蓝色的宝石一般。
我果然是个不争气的家伙,明明是来审问这个逆者的,反而却在想她的美丽!我清咳一声,坐在了离我最近的椅子上,又翻阅起星处局提供的这个逆者的相关信息。
尽管这上面的有关信息写了不少,但是我很怀疑这些大概只是从这个逆者身上带的假的身份上扒下来的,如果真能问出什么来了,还会需要我们吗?我拿着电子笔在文件上画来画去,琢磨着怎么开口。
“你……”
“问吧。”
“哎?!”
“想问什么尽管问吧。反正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她抬高脑袋冲我说道,弄出了一副不怕死的姿态。但我没在意。
“你都不会说了,那我还问个什么劲儿?干费唾沫吗?”我反问她。
“…你这家伙…”看到她有点儿被惹火的样子,好吧,我承认,我皮了。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愿意开口了吗?开口就是好事,我们可以聊会儿,毕竟这里真的令人发闷。”我又说道,完全没打算扯到什么审问上去。
“想杀了我就杀吧,现在你们这是在浪费时间!从我这里,你们根本得不到任何东西!”
“这么喜欢‘杀’吗?”我靠在椅子上,一摊手,“抱歉,这种暴力美学我不弄,而且说实话我也没打算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什么?!”
“要知道,像你这种人,就算是用逼供药水我想你也会用各种手段来堵住自己的嘴巴,使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感叹,感叹你的意志。”我向上抬头,瞅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又举起文件给自己扇风。
“你以为这些糖衣炸弹会我对有用吗?”
“糖衣炮弹?”听到她的话,我慢慢将视线拉下来,“你还是觉得我要审问你?”
“难道不是?”她露出轻蔑的笑,“你们谁来不都是这样?觉得自己很聪明,但其实智商一个比一个低。你们这些蠕虫,真的以为可以利用我?天真,幼稚。收了你的花言巧语吧,你的话让我觉得恶心。”
“嗯,很好的言论。”我忽然双手鼓掌,这一举动彻底令对方没了头绪。
“审问这种东西,果然不适合我呢。”我也冲她微微一笑,见她没有什么反应,我再次开口:“诚然,我是被安排来审讯你的。”
“果然……”
“但是我现在并不想审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
“因为环境不好。”
“环…环境?”面对我所说的,她显得有点儿不知所措,显然是不明白我在干什么。
“是啊,我刚才也说了,这个地方令人发闷――这哪里会让人有心情去审问?”我点头,同时抱怨了一句。
“……”
“下一次必须找个好点儿的,起码透气的地方。”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哼?”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对待?!”在愤怒的语气中,对方一抬身子,打算起来。
“就是因为认真对待,所以才要这样。”我回答她,毫不在意。
“装模作样,你们所有人都在装模作样…典型的形式主义,为了自己的升官发财,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想法。”
“嗯?”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不过是个猥琐的小人罢了……”她慢慢站了起来,我很容易就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杀气,不过这并没有吓到我,而是从容地站起来,看着她。见我没有什么举动,她感到惊异。
“被吓傻了吗?”她盯着我问道。
“你觉得像吗?”我反问。
“那你……为什么不走?”
“走什么?”
“…你不怕吗?”
“怕什么?”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什么吗?之前的那些家伙都会因此吓得跑出这个屋子,同时愤怒而又愚蠢地在远处撇下几句狠话。你为什么不一样?”这时我注意到,她的手臂上,透明的装甲若隐若现。原来如此,是故意被抓到的吗?完全有能力逃出去的,那么,她待在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你,笑什么?”看到我突然一笑,反倒是她紧张起来。
“哈…看我的衣服,你应该也知道我是来自哪个部队的吧?我是银十字军特别行动组的辉,姑娘――作为逆者你不会不认识我吧?”
“……”
“加入银十字十年了,和你们逆者斗了十年了,大的不说,小的阵势我可见过不少了,”我眯起眼看着她,“你就真的觉得我会是个只会吃干饭的饭桶吗?”
“你,真的是……”不知为何,她开始向后退,最后靠在墙上又坐在了地上,和之前不同的是,她抬着头,目不转睛望着我。从她的眼中,我感受到了她的疑惑与一丝的不安。原来我的名字……有这么大的威慑力?
不再考虑这个,看她的样子估计聊天只能到此结束了。我一耸肩,慢慢转身,从这里出去。她也没有再起来,对我发动突然袭击。随着卫兵关上铁门,我又向审讯室里看了一眼,她依然在朝我这个方向看。
扭过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没在意娜佳的询问,快步行走在这走道上。
因为这个地方实在让我不舒服,还因为,那逆者的眼,让我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回来了,一个失去了很久的,我说不上来的东西。整个过程,这种感觉一直在。
我,需要查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