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紫阳山庄的人是越来越多,谢振风的徒弟们也加入了招待的行列,大厅内摆满了八仙桌,正中间放了个小高台,从沣州城重金请来的乐师适时地奏起了音乐,箫声、琵琶声、琴声混杂在一起,演奏出天籁之音,难怪沣州最大的青楼醉香楼也时常邀请他们去表演,这一晚的出场费就得上百两白银,普通百姓家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随着客人入席,乐师的音乐也配合地恰到好处。忠叔见人入座得差不多七八成了,便叫来梁大:“快,让厨房上菜!”
梁大点了点大脑袋,跑去了厨房,不多时,香气腾腾的菜肴和一壶壶美酒被送了上来,武华寺和无极门不喝酒,送上了极品龙井,厨房还专程为这两个门派做了素菜。其他门派自然是大鱼大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两只脚的,四只脚的,没脚的,只要能想到的菜,都给上了,紫阳山庄本也有厨师,但为了应对今晚的寿宴,特地从沣州城的各大酒楼临时聘请了大厨前来。
从客人们满意的表情上可以看到,他们对今晚的安排非常满意。上菜的队伍井然有序地进入大厅,依次上着一道道的佳肴,撤走已经吃空的盘子,整个大厅中,数十张桌子齐开动,好不热闹。谢家人围坐在主桌边,时不时有人过来向盟主敬酒,谢振风素来喜酒,千杯不倒,应付这样的局面绰绰有余,只是临风城的事情让他感觉惆怅。
乐声缓缓落下,似乎到了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谢振风擦了擦嘴,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附近几桌本还在喧哗吵闹,见盟主起立便闭口注目。
谢振风清了清嗓音,略使内劲,声音浑然而出:“各位武林中的英雄豪杰!”他环视四周,看到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便继续说道:“我想敬各位三碗酒。忠叔,给我拿个大口碗!”
忠叔见状,赶紧拿了个盛米饭的大碗,心想老爷今天已喝了数杯,这三碗酒下肚,定然会醉。
谢振风接过碗,往儿子面前一推,谢步云赶紧捧着酒壶往里倒酒。
“这第一碗,敬各位给我谢某人面子,今天出席我的四十寿宴。”说完,一饮而尽,又低声道:“满上!”
随后将酒碗再次举起:“这第二碗,便是敬八年前听我号召响应,前去北疆战梁国,保家卫国!”说完再度饮尽,眼神却有着迷离和泛红。
“这第三碗。”他停顿了一下道:“便是拜托各位一件事!若有助者,谢某人感激不尽,余生定竭力相报!”
“谢兄但说无妨!”底下响起了秦万里浑厚的声音。
“秦兄豪迈,这件事关乎我岳父性命。”说到此,底下一片哗然,前番进场时大家就好像提前约定好了,无人提及临风城的事,但如今谢振风自己说了出来:“十天前,临风城惨遭灭门,我岳父季啸天至今下落不明,毫无消息,或许他也惨遭不幸。杀人者乃是一群马贼,为首之人带着面罩,但手下二人珞奎和勃颜乃蛮族人,这是线索,谢某人希望动用武林的人脉,帮我找到这群马贼,帮我找到岳父大人,谢某感激不尽!”说完再度一饮而尽。
“这事我听说了,但官府消息封锁地厉害。临风城地处偏僻,也没人前去看一下。”傅如海道:“他奶奶的,要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把他做成人彘丢海里喂鱼!”
“有没有怀疑的人?”施星海问,既然都这个份上了,自然大家也就放心提问了。
“并没有。”谢振风叹气道,此时他绝不会透露半点他猜测的可能。
“天下马贼多的是,西北边境外,蛮族也多如牛毛,但也不过都是一丘之貉,花拳绣腿的本事不少。只是季啸天的门派都被灭了,说明这是蛮族精英啊!”谢振风道。
武华寺广元师父叹道:“临风城的事太突然了,若季大侠难逃厄运,我会亲自为他超度。”
谢振风双手合十向大师致意。
施星海又道:“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神火帮魏青玄揶揄道:“哪有还没说就问当不当说的,既然这样问,定是不当说!”
施星海刚想发怒,蓬莱山褚光镜道:“若有助于盟主,我想即便不当说,盟主也会谅解。”
谢振风连连称是:“正是,正是,施掌门但说无妨!”
施星海瞥了魏青玄一眼,眼中带着几分轻蔑,他道:“这本是朝廷政事,我等江湖人士不必关心,但消息确实轰动,恐怕朝廷也早就得知了。”
“施掌门说的莫非是北梁萧家嫁公主之事?”秦万里道。
“正是!”施星海转向了他道:“差点忘了,秦兄在北梁也有庄铺买卖,消息自然比我等更加及时准确。这北梁皇帝萧雍的女儿萧沐雪已满十四,近些年听闻北梁战败后萧雍变得疯疯癫癫的,国力衰弱不少,西北蛮族骚扰边境,他们还得担心我大宣国再度发难,也不知这萧雍怎么想的,竟提出将女儿嫁给蛮族大汗。盟主说那马贼中有蛮族武士,会不会与此事相关?”
魏青玄道:“但据我所知,北梁公主和蛮族大汗的婚事尚未达成,仪式也未举行,萧雍此举不过是想稳固西方边疆。蛮族人口众多,氏族之间各自为战,他偏偏选中最为年轻的黑石部落,那不过只是一个信奉一块天上掉下来的黑色石头的部落,虽在蛮族中有些实力,但也绝不可能成就大事。”
“但蛮族久居西北苦寒之地,有些何门何派我们也尚不能知,平时也有一些蛮人前来贩卖象牙,兽皮,但这蛮族武士出现,实在不是件好事。”见那魏青玄反驳,施星海自然不甘下风。
谢振风接口道:“不瞒诸位,岳父大人门下袁隽风从贼人手上逃脱,而他看得真切,马贼中有蛮军,那两个蛮族武士有名有姓,珞奎和勃颜,从描述推测,虽武功不及岳父大人,但单赢隽风不在话下。”
“袁隽风的本事我知道,在座大半弟子都非他的对手,这么说来,这两个蛮人可以打在座一大半的人。”沉默许久的秘云岛岛主傅如海此时发话。
“傅岛主此言差矣,不可一概而论!你徒弟输给一介书生,我们的徒弟本事可不太一样咧。”魏青玄又插了进来。
哪知宾客间有人发话:“魏帮主所言极是,傅岛主说徒弟沙清河乃本事最差的徒弟,依我看不然,秘云岛可是派的这位沙兄先行来的沣州城,可见傅岛主对这位沙清河非常信任!”
沙清河一听声音,已然认得是谁,一拍桌子道:“师父,正是那人!”
所有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执扇白衣书生轻摇纸扇端坐于本该是那铁剑门的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