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是我。”
“你怎么来了？”胡一一错愕地看了一眼抱起自己的人，是乔之尔。
“带你去过年好不好？”许是西装革履有些不舒服，怀里的人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双手乖顺地围上脖子，乔之尔笑了笑。
“去哪里呀？”隔着层层衣物传来的温度敛去了胡一一心底的涩意，不管不顾地把眼泪鼻涕都糊在眼前的衣服上。
“胡一一小朋友，我这可是高定！”乔之尔莞尔，却也由着她。
“高定面巾纸！”胡一一就是难受也是平平无奇怼人小天才，现在这个情况下嘴上逞强占点便宜什么的，也没关系的吧？“你能不能摸摸我的头？”
“什么？”乔之尔把怀里的人往上拎了拎，后面那句话闷在衣服里，听不清。
“我说，你能不能摸摸我的头？”胡一一飞快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大了说话也清晰了，乔之尔肯定可以听见了。
可胡一一说完就后悔了，乔之尔两手抱着自己，哪里来的手摸摸自己的头？胡一一正懊恼着，隔着稀稀拉拉的头发，一个冰凉柔软的物事落在了自己头上。
之前手术的时候被剃了头，现在刚出来一些，短短的不会扎吗？胡一一佩服自己，现在还能走神。
——
林越之收回手，只觉得这手长自己身上碍眼得很，刚刚看见乔之尔来了把人带走分明松了口气。
倏尔心里又不舒服起来，乔之尔为什么要把人抱起来？为什么要亲小姑娘的头顶？
——
那边林越之同自己生闷气，这边乔之尔轻轻把人放到了副驾驶，绕过车头开门进了驾驶座，长臂一伸从后座拎出来一条毯子，又从两个座位间的置物架里拿出保温杯打开盖子递给了小姑娘。
“还没吃饭吧？给你温了羊奶，先喝一点暖暖胃，这么冷的天你穿这么点，身体还要不要了？”见小姑娘没客气，伸手接过杯子，乔之尔悄悄松了口气，调高了暖气的温度后才发动汽车。
“好喝诶！”胡一一兴奋地舔了舔唇边白色的奶泡，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喝羊奶！”
“加了蜂蜜去膻味，怕你不习惯。”乔之尔斜眼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小姑娘，猛地撞进一双亮晶晶的小狐狸一样的眼睛。
谈恋爱的时候最喜欢用来讨对方欢心的话就是我第一次怎么怎么样，第一次是一个很有仪式感又让人觉得很特别的表达方式，但是小姑娘湿漉漉的眼睛里分明只有初次品尝的快乐。
心底微微发酸，这还是乔之珊因为今天有新鲜的羊初乳蒸奶羹才剩下的。
“我听说过羊膻味很重，那羊肉也是沾蜂蜜吃吗？”小姑娘高兴地把羊奶喝了个一干二净，末了还舔了舔杯子，乔之尔心底一软。
“想不想尝尝羊肉？”乔之尔打着转向灯超路边靠拢，车子慢慢滑行到路边，停了下来。
“羊肉？！是不是电视里那种烤全羊？！”小姑娘兴奋得就差没一蹦三尺高。
“.......”乔之尔看着眼前人因为被喜悦充盈的双眼有着无法掩饰的紧张和询问，双唇因惊讶而微张成o字型，微微失了神，“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乔之尔哥哥，你真好！”胡一一乐了起来，连夸奖都手舞足蹈的，生怕夸不到位。
“我被发好人卡了！”乔之尔无奈，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后便启动车子。
“是你救了我。”胡一一笃定，“不论哪一次。”
“我是你救命恩人，你要怎么报答我？”乔之尔笑了，小姑娘真是好聪慧的心思，只是她似乎没有因为刚刚那一幕而难过太久。
乔之尔有些好奇，小姑娘到底是因为压根不在意林越之呢，还是她有那么大方懂事？
“我，衔草结环？”胡一一左手握拳放在下巴处思考了半晌得出这一结论，乔之尔哭笑不得。
“你怎么不说以身相许？”
“....？”
——
“越之哥哥，你从前就很喜欢我的长发。”任苏子笑眯眯地看着林越之，假装没有感受到被自己钻进手掌心的人的僵硬。
“苏子，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了。”林越之收回手，皱了皱眉，想拿什么东西擦洗却发现连手帕都没带。烦躁地微蜷着修长的手指。
——
“你想问什么？”被海风吹得冰冷的身子骨在温暖的车内慢慢恢复了知觉。
“这么聪明？”乔之尔不觉得自己表现得很明显。
“猜对了请我喝杯奶茶？”胡一一挑眉，你这是在质疑天才小可爱的智商吗少年？
“一杯？奶茶？”前方红灯转绿，乔之尔花了五秒消化了一下听到的话，才抬起踩着刹车的脚。
“没吃过糖的人看别人吃糖，总是仰慕。”胡一一轻轻笑了，一杯奶茶可是胡一一最奢侈的幸福了，“所以哪怕只是一颗糖，陌生人的一颗糖，我也愿意付出一切。”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终究还是挪开了右手，握住了一旁冷冰冰的手，掌心异样的感觉让乔之尔加深了眉间的皱纹。
“是不是听上去很廉价？是不是想说是我不自爱？我也觉得自己廉价，也觉得自己不珍惜自己，但我太想要那颗糖了。”俏皮地眨了下左眼，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笑话。
“有些女孩子生来就会得到更多的宠爱，我曾经很努力很努力，只想告诉自己我能幸福我一定会靠自己得到幸福。你看。”胡一一扣了扣乔之尔的手掌心，“如果换做别人，比如梁灵言这种女孩子，会把你的手甩开，但我不会，我觉得你握着我的手很温暖，我贪恋这种温暖。”
“真小人比伪君子可爱多了。”乔之尔捏了捏掌心作乱的小手。
“我甚至算不上真小人，可能就是矫情。”胡一一感觉到乔之尔的动作，不由笑了笑，幼稚，“我从来不敢昂首挺胸喜欢一个人，甚至不敢说喜欢，我只能说我有什么可以跟你换，比如我懂事听话，换一份协议。我知道这不是谁的错，没有人对不起我，包括父母，但很多东西我过不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学会与自己和解。”
“交换？”乔之尔在某些方面有超出常人的敏锐，那份协议也许有什么问题。
“我没办法和解，鞭子藤条晾衣架，打在身上真的太疼了，太疼了。”像是洪水终于冲破堤坝，情绪找到了泄洪的出口，抽泣出声。
“谁都没办法替你承受那些，你不用和解。”乔之尔叹气，忽然发现自己总被人说油嘴滑舌竟也有嘴笨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胡一一。
多可笑的大年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