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是你啊
作者:范秦芸
屋檐脚下排着乌鸦,密密麻麻,被压抑的情绪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又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夜晚,寂寞蔓延着这偌大的房子,菱角分明的电视里有气无力的讲述着别人的快乐。方瑕看着闪烁的电影画面无动于衷,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她已经被确诊抑郁症四个月了,四个月以来她每天忍受着煎熬。所有人都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得抑郁症,朋友开玩笑说:“你就是一天天闲的吧?”“你没病啊,你平时看起来不都跟我们一样吗?”“你这就是矫情!”由于她的消极,悲观,朋友们不愿意再同她交流。就连她最爱的人都因为受不了她莫名其妙的情绪爆发而离开。这无疑摧毁了她内心最后的精神防线。她大概是这世上最孤独的人吧。
方瑕的父亲来看她了。自己的女儿如今这副模样,着实让人心疼。原来的方瑕是爸爸的开心果,如今的她却一个微笑也挤不出来。父女俩静静地坐了很久,父亲终于开口说:“出去散散心吧,去看看你没有看过的风景。”方瑕鼻头一酸,转身抱住爸爸,眼泪终于决堤,那天她哭了很久,大概是内疚或许还有感动。方瑕也觉得这种状态不应该继续下去了。方瑕辞掉了工作,忧心忡忡地踏上了这趟未知的旅程。
她去了拉萨,那是她和男友约定好要一起去的城市,他们曾一起憧憬着在布达拉宫的神灵面前双手合十,诉说内心最深处的虔诚,让他们的爱情绽放在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可如今的方瑕已经不属于那个男孩了,她好像被丢弃的孩子,忘记了回家的路。她在撕心裂肺的呐喊,可呐喊声终究被黑夜吞没……没有回音。白日里的方瑕游迹在拉萨的大街小巷,倒没有多精彩有趣,但总胜过窝在沙发里看一些无聊的点评。一日下午,方瑕来到大昭寺,恰逢当地的酥油花灯会。人山人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样的一幕却让方瑕的心被刺痛了一下,她失魂落魄的登上三楼平台。夕阳西下,翻看着电话却发现没有人可以拨打。抬头看了看素净的布达拉宫又低头看着大昭寺广场的热闹场景,方瑕觉得自己被隔离在他们的快乐之外,无尽的失落如潮涌般袭来吞噬着孤独弱小的她。方瑕杵在原地失了神。“姐姐,我跟哥哥走散了,你可以帮帮我吗?”稚嫩的声音把方瑕一下拉回现实。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写满着可怜,容不得方瑕拒绝。通完电话后一会儿,熙旺气喘吁吁的跑来。熙旺是小女孩的哥哥,高而清瘦,五官分明,十分帅气。熙旺礼貌地道谢。简单客套后方瑕回了旅店。临走时小女孩跑来抓住方瑕的手,奶声奶气地说:“小姐姐,有空来我家玩啊,我家就在广场那边的熙记照相馆。”方瑕礼貌性的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离开。奇怪的是,那天方瑕睡的很好……
方瑕来到了羊卓雍措湖。正值冬季,偌大的湖面横卧在喜马拉雅山脉间。可惜湖面被冰封看不见那蓝翡翠般的景象,但一片银装素裹的高峰雪山也着实让人震撼。熙熙攘攘的游客要不三五成群要不就是情侣,而方瑕只有孤独一人。这个地方就是和男友最想来的地方啊。而现在,他终究丢下了她……“羊湖称西藏三大神湖之一。在藏人心中被看做是“神女散落的绿松石耳坠。”在岗巴拉山口可以俯瞰羊卓雍措,水源来自四周念青唐古拉山脉的雪水,湖水随光线变幻,演化成千变万化的蓝色。只可惜这是冬季,羊湖的魅力你还不能全部领略啊!哈哈。”熙旺的到来打断了方瑕的回忆。方瑕吃惊了一下。礼貌性的寒暄,熙旺知道了方瑕来自外地,并提议当导游,带她去玩。这个傻乎乎的大男孩笑起来让方瑕没有理由拒绝。方瑕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熙旺带着方瑕逛遍的大半个拉萨。桑顶寺、罗布林卡……起初方瑕会时常沉默,郁郁寡欢,心细的熙旺察觉到了,但他没有询问也没有安慰,只是马上用其他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后来慢慢地,方瑕沉默的时间少了,笑的时间多了。方瑕像如释重负一样,她觉得跟他在一起很轻松。那天晚上在送方瑕回旅店的路上,“这几天跟你相处下来我很开心,第一次见到你我便觉得,你是上天给我派来的天使。你的眼里有星辰大海,而我的眼里,只有你。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方瑕愣在原地。这几天里熙旺无微不至的照顾何尝不是让她心里倍感温暖,大昭寺广场下,落日的余晖给他镶上的金色轮廓何尝不是让她面颊泛红。但是,作为一个抑郁症患者,她知道她会给熙旺带来煎熬、折磨,甚至是抹不去的伤痛。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胸口绞痛难受,只是摇摇头,转身就跑,头也不敢回。
原来,作为一个抑郁症患者,连鼓起勇气说爱的资格都没有……
熙旺慌张的不知所措,他害怕自己吓到这个敏感的女孩,他更害怕这个女孩不喜欢自己。他跑到旅店楼下却没用勇气叫她下来。他给她发信息道歉,道歉自己的粗鲁吓到了她。等了很久很久,手机屏幕终于亮起。方瑕向熙旺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也坦白自己是一个中度抑郁症患者,也正是这个原因才失去了男友,才来到了这里,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不可以接受表白。方瑕盯着手机看了一晚,却没有收到回复……
天亮了,手机依旧没有响。方瑕的心像掉进了冰窖,心灰意冷的她收拾起行李打算离开。退完房下楼,多云的阴天冷的刺骨,丢了魂的方瑕拖着行李箱慢吞吞的下楼梯。一个踉跄,突然,一双清瘦而又有力量的手臂从身后紧紧抱住方瑕。来不急方瑕抬头看清是谁,一个下巴靠在方瑕脑袋上。男生凑到她耳边说:“我是熙旺啊,就让我当你的希望吧。嫁给我。”
“与四年前不同,云雾遮盖了羊湖。此时我的内心一直在告诉我,再等等,一定会散开的。果不其然,二十多分钟后,太阳光线慢慢穿透云层,云雾这时也慢慢地散开。我看见一条碧蓝色的丝带飘落在山里,如梦如幻。”
原来,哪怕是一个孤独症患者,也有接受被爱的资格啊。
夕阳下,熙熙悄悄告诉我,那次是哥哥让我邀请你来我家的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