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最后没有玩手段,笑呵呵地看着两个小孩和丫鬟们把自己桌上的铜钱赢去,不在乎那一堆的钱财,只图个高兴。
不料雪玉这时嬉笑起来,对陈宁说道:“大爷,输的那堆钱可有两吊罢?我们这回可是托你的福赚了,只怕你这月的月钱倒不够花了。”
原来自己每月还有月钱,陈宁于是问道:“这月钱是怎么派的?每个月有多少?你们也有吗?”
珍珠笑着解释:“每人都有的,也没个准日子,大概是到月底就发。大爷和其他兄弟姊妹们都一样的,每月二两银子。”
二两?陈宁很有些惊讶,不由得出声问道:“才二两?这够花么?”
雪玉大笑起来,笑道:“哟哟哟,大爷心疼了么?刚才可是输了一半多,倒把两个哥儿高兴坏了。”
珍珠笑道:“大爷别听她混说,这丫头是把心钻钱眼儿里了。这二两银子只是大爷每月的零花钱,平时都是府里管着,倒也没什么开销的,也不用急。况且老太太和太太还备了四百两的压箱银子呢,大爷不愁花的。”
陈宁了然,笑着对珍珠说道:“我说呢,刚才你捧了一大捧钱往桌上甩,一股子的豪气,原来是有底的。”
大家都笑起来。雪玉笑道:“人家当然有底了,每月一两的雪花银子呢,不像我们,只是哗愣愣的一吊旧钱。”
陈宁听得明白,不理雪玉话里的酸气,问道:“原来你们的月钱是这个数么,其他的又是多少,够你们花么?”
珍珠这会儿不说话,笑闹着和雪玉撕扯。岫云连忙上前解释说:“屋里我们和林嬷嬷、宋嬷嬷们也是一吊钱,其他外头的丫鬟婆子们都是五百文。也都够花的。”
原来下人里面,分为两等,一等的月薪一吊,其中领头大丫鬟待遇又好一些,银子一两,银贵钱贱,一两银子大概等于一吊又四五百文;二等的就只有铜钱五百文了。
陈宁院子里,珍珠领衔,有雪玉、岫云、霁月四个一等丫头,然后乳母林嬷嬷、宋嬷嬷等四个教引嬷嬷都是一等一吊钱的待遇,其他丫鬟婆子们就都是二等五百文的待遇了。
陈宁并未接触兴国府外面,不知道银钱的购买力怎么样,不过瞧丫鬟们脸上也无愁色,想来这一两一吊的,生活还过得去。
这时天就暗了,一天的日子就这么过去,后面晚饭过了,陈宁去给李太君请安,不见陈宝,才知道他果真被老爷陈钤叫去考校功课,李太君一趟一趟的遣人去看,焦得不得了。
这也算受了自己的拖累,陈宁于是陪着等了一会儿,去看的人回来说,亏得陈宝用了一天的功,老爷没挑出什么错来,功课算是过了关,虽还是被斥了一顿,却也没什么事情了。
李太君总算放了心,陈宁也算松了口气。于是挑着言语夸了陈宝一番,把老太太哄高兴了,也就回来了。
第二日早上起来,照例请安、吃饭,完了陈宁就没有什么事情做了,百无聊赖,寻思是不是真的做个热气球试一试,这时就见郑夫人身边的丫鬟夏荷进得院来,笑着说:“大爷快过去罢,老爷和太太请的太医到了,传大爷过去看呢。”
陈宁听了,没什么想的,站起来就要随着夏荷过去。身边四个丫鬟连忙过来帮他整理衣裳,珍珠还问夏荷:“是王太医么?”
夏荷笑道:“不是王太医,是老爷专门请的张太医,今儿头一次来,我也不认得。”
珍珠一时犹疑,陈宁却不管哪一个太医,反正都不认得,也没什么话说,跟着夏荷就走了。珍珠也跟着陈宁一起,临走叫过雪玉,悄悄吩咐:“老太太记挂着大爷身子,你这就去告诉老太太,说老爷请的太医来了。”雪玉点头自去。
陈宁来到荣禧堂,陈钤和郑夫人都在。上前见过,陈钤说:“今日请的太医来了,你随我来,好好让太医瞧瞧。”陈宁答应称是。于是又引着陈宁出了正房,到了左边厢房,一进去,就见屋里一个青衫文人模样的人负手而立,既无药箱也无药童,孤伶伶一个就那么站着。
陈钤朝这人拱手,说道:“世仁兄,这就是犬子,劳烦伸手了。”
这人也不笑,表情严肃,略微一拱手,抬手指着一边椅子,朝陈宁说道:“公子请这边坐,好让老夫诊脉。”说话也是直愣愣的,和陈钤相似。
陈宁瞧陈钤和这位张太医相处仿佛朋友一般,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气味相投不外如是。
于是伸手诊脉。张太医一手搭着陈宁手腕,一手捻着自己下巴的一缕胡须,细细半晌,沉吟道:“从脉象上看,公子身体无恙……”
陈宁当然没病了,也就默不作声。陈钤舒了一口气,说道:“这便好、这便好……如此,辛苦世仁兄了……”
张太医却手一抬,打断陈钤的话,说道:“不过,要瞧出是否断了病根,却要另费一番功夫。”
陈钤一呆,连忙问道:“要如何做,世仁兄尽管使来。”
张太医看向陈宁,目不转睛,肃然道:“公子,我待会儿会以指尖放出气息,从公子手臂大陵、内关向上,经曲泽、天泉至胸前天突,然后向下经膻中、神阙至关元、会阴,再转向上……”
张太医背了一篇穴位图,陈宁是一个都没有听懂,只有愣愣地听着,到了才听明白张太医最后一句话:“……就这样以气息探察一遍,便可知病根究竟了。”
陈宁愣愣瞧着张太医,问道:“先生是说,指尖放出气息?”
张太医点点头,说道:“公子勿忧,只是微弱一股气息罢了,并非内劲,与人无害。”
还内劲?陈宁涌出荒唐之感,这个世界难道是武功江湖世界么?不三不四老道不是这么说的啊。这都出现内功了,那些飞天大侠们还远么?
陈宁收回了手,欲问究竟。却见张太医见自己缩手,眼神明显一抖,他的警惕性一直够高,立刻意识到有问题,于是表面不动声色,轻声问道:“先生会武功?”
张太医眼角余光紧盯着陈宁,身子稍一顿,抖抖衣袖,淡然说道:“一些家传本事,内家功夫,打人不行,行医尚可。”
陈钤在旁边见不得陈宁话多,喝道:“张先生医术高明,于病理探究上甚为精深,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偏你恁多闲话,还不快治!”
陈宁听了,于是也就重新伸出了手,搭在桌上,笑着对张太医道:“先生,那就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