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一愣,瞧着这人面熟,似曾见过,问道:“我好像见过你,你是……”
中年男子谄笑道:“小的周泉,才随容大爷到九阳山接大爷回来的。”
原来是前些日子跟着陈容上九阳山迎接自己回府的人,陈宁笑着说:“哦,我记起来了……周泉,府里的管家……千里奔波,你辛苦了。”
周泉连忙一弯腰,连道:“不敢、不敢。”
上九阳山迎接自己的人有三四十个,陈宁只和领头的管家李固说过几句话,其他的印象都比较模糊,此时偶然间遇上了,也没什么话说,陈宁于是点点头,领着珍珠她们继续朝林嬷嬷家走了。
周泉过了好久才敢直起身来,见没了陈宁等人的身影,连忙朝外快走了几步,站在胡同路中间远远偷瞧,眼见陈宁四人进了前边林嬷嬷的院子,一时若有所思。
这边,陈宁进了林嬷嬷的院子,一番打量,正北三间正房居中,东西两边厢房齐备,南边门房倒座,其余耳房、柴房都是齐的,中间一个小小的庭院,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林嬷嬷看陈宁打量,笑道:“哟,我这里可简陋,大爷不要嫌寒了眼才好。”连忙把陈宁往正房里让,又大声招呼林海子:“快去烧茶,把老太太前日赏的好茶叶泡来。”
陈宁和珍珠进了正房,在东厢待客的地方坐了,林嬷嬷又殷勤地端来瓜子花生果子糕饼上来,请陈宁吃。珍珠连忙上前接了,挑一些花生瓜子剥了,再给陈宁吃。
陈宁笑道:“嬷嬷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来瞧瞧嬷嬷住的地方好不好,称不称心……你才跟着我从山上回来,府里安置好了,我才放心。”
林嬷嬷闻言,眼睛都有些红了,说道:“称心、称心……这院子好,宽敞,是府里管事才能住得上的,住我们一家三口已经足够了。”
陈宁又瞧瞧屋中四周摆设,箱子柜子桌椅等大件都有,只是才住人,缺了不少生活小细件,摆置尚显空旷,便道:“家里东西都齐么?还缺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好给嬷嬷添置齐了。”
林嬷嬷红着眼连忙道:“都齐了、都齐了,倒累大爷心细,还专门惦记我这些,老太太和老爷、太太都赏了好多好东西呢,只是一时没往外面摆罢了。”
陈宁笑道:“这都是老太太、老爷、太太的心意,我的心意还没有往外拿呢。”他转头吩咐珍珠:“你回去一趟,取一百两银子过来,给林嬷嬷压箱用。”
珍珠一愣,连忙答应“是”,就要往外走。
林嬷嬷连忙拦住,急道:“哎呀,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大爷能来我这里,已经是给这院子添福了,哪能厚脸再要大爷的银子,况且,府里赏赐已经足够,可不敢不惜福……”
珍珠笑着按下林嬷嬷的手,笑道:“嬷嬷,这是大爷的心意,只管收着无碍的……你十几年在山上跟着大爷,大爷这是心疼你呢。”
林嬷嬷终于哽咽起来,幸福得拿帕子擦泪。
陈宁笑着对珍珠道:“你去吧,让林海子和你一起,也不怕路上不妥当。”
珍珠于是行礼告退。
林嬷嬷见珍珠走了,擦擦眼泪,对陈宁哽咽道:“哥儿才从山上回来,又没个进项,手里的银子也无非是老太太和老爷赏的,正是需要银子傍身的时候,偏还给我这么多,以后若要有个用处,只凭府里的二两月钱哪够。我只当给哥儿存着,只到用时便拿出来救急。”
林嬷嬷的称呼都变了,真情流露,言语隐晦,还是心疼陈宁在兴国府的前途地位,满心满眼为陈宁打算。
这才是陈宁在兴国府里最值得信任的人。
陈宁笑着道:“哪里就缺这一百两银子了,嬷嬷只管放心用,我心里有数的。”
林嬷嬷看了陈宁一眼,道:“哥儿有数就好,也不是我多想,哥儿才回府的那一天,府里可没让咱们走正门……”
林嬷嬷瞧着陈宁的眼色,继续道:“这才回来两天,已经多少人到我和林海子跟前,明里暗里探问哥儿的事了,哥儿需当在意才是……况且哥儿年纪小不当家,说的话出了自家院子便没人在意,今后若想要在府里使唤个下人,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行的,可不能把银子不当钱使。”
陈宁脸色微沉,点点头道:“我明白,嬷嬷的心意我都明白,你只管放心……”他的话锋便徐徐转到此次过来的真正目的上,“这府里我能相信的,也只有嬷嬷一家了。这次我专门到你这里来,就是为了撇开其他人……”
林嬷嬷刚才就觉得陈宁忽然把珍珠支出去有些异常,此时精神一振,心思一下敏锐,下意识地道:“哥儿,可是有什么事让我做?”
陈宁点点头,问道:“嬷嬷觉得,宋嬷嬷怎么样?”
林嬷嬷啐道:“她?刚见时还好,昨日开始,仗着老太太和老爷的话,在院里训这个骂那个,一口一个规矩,明着训丫头下人,话里话外却捎带着哥儿,院里丫头仆妇们看见她比见着哥儿还恭敬,让人还以为她是主子了!”
陈宁叹道:“嬷嬷,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找事?”林嬷嬷一时有些愕然,旋即明白,道:“是了,定是有人在后头指使,不然凭她一个教引嬷嬷的身份,还没有那么大的威风。”
林嬷嬷望着陈宁,恨道:“哥儿,这后头定然是二太……”
“嬷嬷!”陈宁一下截住林嬷嬷的话,“没来由的话就不要说了!”
还是要把缰绳笼头扼紧,不能任由林氏把心中的想法宣之于口,这才刚开始,一切还没到摊牌的时候,不能让底下的人毫不顾忌地宣泄自己的情绪,不然习惯了,很可能就祸从口出。
林嬷嬷一时厌厌,只能答“是”。
陈宁开始向林氏交待任务,“我才回府里,两眼一抹黑,底下人什么样的,谁能用谁不能用一概都不知道。嬷嬷是府里的老人,认识的人想必不少,平时也多去走动走动,把遇到的人和事都和我说说……”
林嬷嬷一下明白了陈宁的意思,眼睛一亮:大爷看来真是醒了,终于记起该用我了。她嘴上笑道:“早该如此!大爷放心,我知道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