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提周明的心里活动,这时,陈宁见周明机灵,是个做事的样子,便问他:“刚才我问林海子,林海子说你知道,咱们府里在崇明街有没有铺子?”
陈宁这会儿故意提起林海子,是要表明林海子是自己的绝对亲信,刻意提高他的地位——一来,要让周明这个聪明人记林海子的人情;二来,也要让旁边另外的三个小厮听随也注意起来,讨好林海子;三来,最好把今日这里的情形扩散开去,让那些服侍自己的小厮听随们都知道,虽然隔着二门,但外面还是有靠近自己的最佳路径。
唉,用心良苦,也不知道这傻小子体不体会得到。陈宁瞟了一眼呵呵傻笑的林海子,心里暗叹。
周明先前已经得了林海子的通报,心里早有答案,此时胸有成竹地回道:“回大爷的话,咱们府里在崇明街有三处铺子,一处在金银器口,卖些金银饰器、珠宝首饰;一处在食杂铺口,卖些食物杂货;一处在布料铺口,卖些布匹衣料。”顿了顿,又道:“原先还有一处卖铁料的铺子,后来公爷盘出去了。”
陈宁一听,就知道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一个商铺而已,也懒得想,随口问道:“为什么老爷要把铁料铺子盘出去?”
周明早等着陈宁的这句问话,身子马上一矮,放低了声音回道:“大爷,咱们府里是天保十四年的武勋,这个……当年老公爷便陪着先皇去了……当今皇帝登基,没两年,公爷便把府里的盐、铁铺子都打发干净了……”
周明眼巴巴地看着陈宁,一副你快再来问我,我仔细跟你好好分说分说的模样。周围的小厮听随们一时都面面相觑,一脸迷惑,都不知道周明这会儿为何要突然扯出天保十四年先皇的事情来。
陈宁瞧了一眼这个聪明过头的家伙,装腔作势说了半天,周明提到的铁料铺子的事,与自己问的话之间有什么关系?他画蛇添足道出一番秘闻,对自己将要办的事情根本毫无影响,只不过是为了显示他知道的多,有本事罢了。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上进心太甚,过犹不及啊,毕竟也才是个十三岁的少年。
不过好歹也为自己提供了一些兴国府的背景信息,陈宁没有恶言,只“哦”了一声,说:“听你说来,这崇明街的铺子是按照售卖种类分口子摆的?”
周明明显一愣,大爷怎么不往下问,突然转了。他不及细想,连忙回答:“是,卖金银器物的在一起、卖布料的在另一起、卖食货的又在一起。”
陈宁点点头,刚才既然提到了白糖,那就先去卖糖的地方看看,于是说:“行,咱们先去食货铺子瞧瞧。”他笑着转头问珍珠:“你想要什么零嘴儿,我给你买来。”
珍珠脸上稍微一红,笑道:“屋里什么没有,我哪里还想要外面的?我只叮嘱一句,大爷到西市去了,要小心人多冲撞了。”
珍珠又开始不放心地嘱咐其余小厮听随,大家伙儿已经听了她两三遍了,连忙答应着,拥着陈宁上马走了。
周明在后面还有些愣神,不见了以往的机灵劲儿,站在一边犹豫。陈宁见了,转头招呼:“跟上来。”周明才一下醒过来,暗叹自己糊涂,连忙笑着,跟上了众人。
出了兴国府向西,陈宁先让林海子给其他人每人五钱银子,让林海子自己拿一两,说:“到了西市,有自己喜欢的就去买。”喜得众小厮听随皆眉开眼笑。
众人簇拥着陈宁骑在马上,一路巴结着朝西走,不一会儿就到了西市口,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两边商铺招牌林立,吆喝叫卖、喧闹欢腾,声音不绝。
“大爷,这边就是食货口子。”周明领着陈宁一伙来到一处街口,陈宁一眼望去,街两边除了商铺,街面上还有各种小吃担子,什么李记、周记、唐记,各型各样的招牌幌子挤了半边街道。
里面当然挤不进去马了,外面街口有专门的拴马桩子。陈宁于是下了马,一个听随自然上前抓着缰绳,停留在此看马,陈宁便领着剩下的四个人往街里闲逛。
一路路过两边各种小吃担子,有热气腾腾的、有香气扑鼻的、有颜色金亮的、有滋味淳淳的……四个小厮听随都已经安耐不住,各人相继出去,一会儿便都买了一大捧吃食回来。
四人争相献给陈宁,这回珍珠不在,没人拦着,陈宁便拣着尝了两口,跟现实世界的小吃街味道差不多,还不如兴国府里的,也就那么回事。
街道两边的商铺,则不像下面担子们那样卖熟食小吃,大都经营食材、香料、糕饼、糖果之类。陈宁看烦了小吃担子,看见前面一个专门卖糖的招牌,这才是正经的目的,便走了进去。
门前的伙计自有眼色,见四个下人小厮簇拥着一个锦衣公子过来,连忙上前殷勤招呼。
陈宁很直接,没有其他目的,不看其它,直接就问三种糖的价格:黑糖、红糖和糖霜。
伙计业务纯熟,回答很快,黑糖十文钱一两,红糖四十文钱一两,糖霜一两银子一两。
陈宁心中早有计划,脑中稍稍概算了一下,黑糖杂质太多品质粗糙去除,用红糖做成本,十几倍的利润是简简单单的事情。于是价都懒得还,直接下单:“红糖一斤,糖霜……一两。”
商铺伙计眼巴巴地殷勤巴结,还以为来了个豪客,不想这才不到二两银子的生意,眨眨眼,不甘心的推荐,“这位爷,咱们这里还有……”
“不用了。”陈宁已经回头往外面走了,边走边吩咐:“海子,给银子拿货。”也就是回去做个实验,拿出成果好给郑珺凤展示,卖方子而已,成本越低越好。
出了糖铺,主要目的达成,陈宁便由周明带着,随便闲逛起来。到了崇明街上兴国府的三个铺子瞧了瞧,卖的金银器物、珠宝首饰、食料杂货、布匹衣料也无甚特别,跟街上其他铺子大都差不离,价格服务也都大众一致,只不过所占的地段都好,生意也就还不错。
陈宁还在自家杂货铺子里买了一个小型的漏斗,也不知道它原来是干什么用的,不过正好自己回去做白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