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人有钱有有权的时候,到哪都很顺利,江宇阳的妈妈很负责,安排了人接我,我也顺利去了学校。我没有选择当初军训时我跟江宇阳说过的任何相关专业,我也不懂为什么选择了导演专业去学习。
我和以前的老朋友断了一切联系,说我狠心,不如说我胆小。我害怕听到任何有关江宇阳的消息,我怕我坚持不住。
人的相遇,别离,都是上天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来美国的第三年的某一天,我跟同学去了华人街,我们在一家火锅店吃饭。中途我去了洗手间,回到饭桌的时候,我为了给一个服务员让路,往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了另一个服务员,那个服务员端着的另一桌的锅底由于我的不小心没有拿稳,撒到了那桌的客人。
我反应过来赶紧赔礼道歉,没想到正在擦拭衣服的那人立刻抬头看我,愣了一会,“小然?!”
我定睛一看,“顾淮生?”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我和顾淮生异口同声,又一同笑了。
命运在无声无息中帮你转动人生的齿轮,让你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遇到特定的人。
我的同学看到我遇到了熟人,很有眼色的让顾淮生送我回学校,她先走了。
我和顾淮生在路上散步,周围来来往往都是金发碧眼,异国他乡,我遇到一个老朋友,让我心里酸酸的。
我又想起他了。
我记得我和顾淮生的第一次相遇,也是把汤汁(麻辣烫)洒在了他身上。世界这么大,地球这么多国家,即使同在美国,美国这么庞大,我们偏偏还能毫无征兆的遇上。
我跟顾淮生说我俩真有缘的时候,顾淮生说,“我早就这么觉得了。中国人口那么多,我们都可以遇到,别说美国了。”
我置之一笑。
顾淮生看了我几眼,突然说,“小然,你终究还是变了。”
“嗯?”我疑惑。
“你现在的眼里,都是悲伤。”
顾淮生说,“我在当年的那封信里,提到了我感觉我们还能再见,我很感谢当时的第六感。可我见到你以后,我宁愿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我也希望你一直是那个眼里都是阳光的林小然。”
“淮生,单枪匹马,异国他乡,活着就不错了,不是吗?”
我来美国的这三年,每天都是煎熬,刚开始的时候我每天要忍住我不能给江宇阳打电话,不能给田甜余音陆洲的任何一个人打电话,慢慢的我习惯了,我习惯了只和父母联系,除此之外,只有交话费和江宇阳妈妈打钱过来时候,我的手机才会响一下。
再后来,我每天就是梦见江宇阳,梦见他一会哭着不让我走,一会眼神充满决绝的骂我狠心,恨我欺骗他。每天我都是流着眼泪惊醒。我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我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我开始打很多份工,分散我的注意力,没工作的时候我就在图书馆学习,也得到了奖学金。渐渐的,江宇阳他妈妈给我打过来的钱,我没有再动过一分。
我和其他留学生不一样,他们大多数是带着家里的希望和支持来到这里读书。而我是满心的伤心来这里逃避。我开始不愿意交朋友,不愿意说话,不愿意笑,每天独来独往,孤独对我而言,已经什么都不算了,今天本是唯一一次和同学吃饭,是因为她是我的室友,刚刚来到美国,非常热情的邀请我去华人街,我实在拒绝不了,再加上我想祖国了,很想很想,很想感受一下中国的氛围,就来了,没想到正好遇到了顾淮生。
顾淮生问了我很多当年他走后的事情。我跟他说过之后,我说,“淮生,当初你们都那么热烈的希望我可以一直快乐,可我,现在竟然觉得连不悲伤都是很奢侈的事情。”我看着他,眼泪又流了下来。
顾淮生俯身把我拥入他的怀里,“当初我就应该拼命把你从江宇阳那小子手里抢过来。”
或许是这种久违的熟悉气息让我无法抑制,我在顾淮生的怀里放声大哭,哭到周围的行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哭到顾淮生已经懒得对那些行人解释什么事都没有让他们忙自己的事情去,哭到我眼泪流干了我想尖叫。我似乎要把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把所有的压抑都释放出来。我想大声告诉所有人,这些年,我过得很压抑,很不爽,很委屈。
我有的时候会后悔自己走的太不负责任,留下江宇阳自己面对那个他抗拒的人和环境。但我仔细想想又不曾后悔。如果当初我没有答应江宇阳的妈妈,或许现在,是所有人的更大的悲伤。
哭累了以后我对顾淮生说,“我饿了。”顾淮生哈哈大笑,给我递卫生纸之后说,“现在才像你嘛。”
我狼吞虎咽的吃着饭,就像好几天没吃饭一张,哭过之后我总觉得自己胃里空,心里空,塞再多的食物我都觉得不够。
“小然,你知道刚刚见到你的第一眼那一秒,我都没敢认,你瘦了太多。我没敢立刻问你为什么变成这样,是怕你伤心,现在我知道原因了,我却不想让你这么吃下去,你再这样胡乱塞食物到嘴里,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淮生,我觉得我的胃,空的难受……我……”我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我看着趴在我床边睡着的顾淮生,突然觉得他上辈子欠了我的。怎么一见到淮生,就进医院了,害他替我忙里忙外,为我担心。
我感觉嗓子干的难受,伸手够水的时候,把淮生惊醒。他连忙把水递给我,帮我把枕头抬高,让我能舒服一点。
我看着他,我说,“淮生,上辈子我是不是救了你的命啊!”
他无奈,看着我笑了笑,“所以我打算这辈子以身相许啊!”
我惊讶,有点尴尬的没反应过来,顾淮生看我这样子,又说,“我开玩笑呢,看你那样。”
“你真讨厌。”我说他。
后来顾淮生一有空就来看我,我知道他现在也在美国读经贸,他家在美国的生意也是他在处理。
顾淮生带我去了很多有趣的地方,吃了各种美味的小吃,他也总帮我找到更好的工作,他也会给我出一些学术上的主意。
顾淮生的陪伴让我感受到温暖,一个心里都是痛的人已经孤独了三年,得到老友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我感觉空虚的身体注入了鲜活的灵魂。
渐渐地,我开始爱笑了,也时不时和顾淮生开一开玩笑。每次这种时候,顾淮生都会很欣慰的看着我,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觉得以前的林小然,又回来了。
可我知道,以前的我,再也回不来了。
在美国的第五年,顾淮生回国。我又成为了一个人。但心境和以前不同,虽然还是不爱社交,可也会时常参与聚会。
在美国的第六年,我23岁,整理好心情,隐姓埋名,回国,改名,林萧然。
回忆就此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