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阳春三月,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煦的微风伴随着海棠花的香味,夹杂着南海特有的温柔的光,在午后淡淡的困倦里,一片粉淡正洋洋洒洒地随风飘落。
一抹树荫下,是带着茶香的一席小院,不安分的‘咯吱’声,伴随着陈旧木椅的上下晃动,最终,一个略带困乏的声音将这午后的宁静打破。
“你看看!这位公子就是气度不凡呀,你看看人家这姿态,你看看......”,说话那人正眯着小眼仔细地端详着身旁那正襟危坐的男子,言语间甚是轻狂,透过树梢,灿烂的星点正洒落在他的头上,在他那少年如朝阳般炽热的双目之间缓缓地移动着......
这小子,倒喜欢无端挑刺,也不怕这哽人的话说多了噎死,“令公子也是不一样啊!”,男子魅惑一笑,将他的话打断,语气却是毫不客气,也是一瞥,只不过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对面一袭白衣的女子身上。
似乎在说,该轮到你表态了!
“有时候,这木凳就是大了!“,女子也是微微一笑,瞬间表明立场,意味深长地对着身前那男子就是一阵眼神交流,“也是好利用,就不知道母亲见了公子这番洒脱的姿态会如何?”,倒是略带讽刺的意味
“三儿-----??!!”,那人立即支起身子,将脚从木凳子上拿了下来,似乎是发现自己已被孤立,倒是耍赖似的撅起小嘴,“我怎么记得昨天我送了某人一串玉石玛瑙来着,怎么某人就转身不认了.........?”,这落井下石倒是来的快,怎么着,收了我的人情还敢乱说话!
“我送的可是沧海的避水珠!”,也不认输,毕竟谁都花了钱。身旁的男子又将他的话打断,嘴角微微上扬,然而并没有看他,只是轻轻垂下眼眸,默默将身旁的茶杯端起,一张俊秀的脸颊投在那碧绿的一抹茶水之上,光影交夹之间,他的发梢被轻轻卷起,深绿的晦暗在一片茶香中缓缓浮动着,甚是好看!
“诶!你这是怕我的话摔坏了是吧?这么喜欢接?”,似乎是感到特意在比较,那人操着双手手憨对着身旁的男子,“难道我这个哥哥就不是哥哥了?音哥哥就是体贴,音哥哥就是最好?”,那人特意把‘哥哥’二字的语调加重了不少,眉宇之间倒是凸显了不少少年般的轻狂,仿佛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一般......
“呵,那是自然!”,也是顺水推舟,语调中倒是参杂了些许傲慢和调侃,怎么着,我就是脸皮厚,男子微微一笑,碧蓝的发簪和着那一抹温和的午后阳光,给人一种极为舒服而亲近的感觉
这是司家的大哥,名为司音。虽然作为家里的大哥,但是年龄也不过才仅仅十七岁而已,话虽如此,但小小年纪却略有城府,行事作风也规矩许多,与身旁这位玩世不恭的少爷比起来,那可就要沉稳干练许多了!想必也是家里这个不懂事的弟弟给“管教”出来的!
听见这,对面的少女立刻掩面笑了,“你们两个,怎么又无端比起礼物来了?”
“是我开的头么??”,倒像是小孩般的不满,那人嘟着嘴,碎碎念着,深蓝色的单薄衬衣在那一斜春日的暖流中缓缓飘动着,倒是那一头杂乱的小碎发给他平添了不少阳光和朝气……
这是便是司家的二哥,名为司安,亦化名为念安。母亲常说他以前特别爱哭闹,故而在名中加了一个安字,也算是希望他以后能为人恭敬,安分守己,谁知却恰好是个顽劣的性情,倒也是哥哥妹妹们时常用这个名字来取笑他的各种搞怪的行为,也真是绝了!
“不是么?”
“是么??明明是你……”
“你们两个还真是……”
“不公平!不公平!三儿,你得帮我说说话……”
……
欢笑声淹没在了午后的暖流中……
南海的春天,是一个极富繁华的时节,这正是珍珠采集和商贸发达的时刻,而今年东海和西山一脉的百草又盛开的出奇的早,仿佛占尽了夏日的艳丽一般,于是乎,这边镇南稷也是初春之后就热闹起来了!
沿着高低起伏的山脉,穿过热闹非凡的街市,步步向上,一片极小的密林后,便是高达百仗的城墙,再向上,逾越万梯,以至墙顶便有几座宫殿。
这南稷的地势实在是奇怪,竟在靠海的边缘凭空陷下去了一片,而就靠着这陡峭的悬崖,竟得天独厚的建起了一片厚壁,成为了整个中都的南大门。
依仗着这百仗城墙,中都数百年间竟未有任何外族能从此边境入关。因而每代守君的选拔也是尤为重要,而现在……
“三儿,安,音都来了吧?”,厚重的声音,长长的烟斗,一头蓬松的狮子头,扁平的白色胡须,再加上巨大的红色肚兜,橙黄的皮毛上时而夹杂着漂亮的斑纹,说话的不是人,而是实实在在的一头老虎,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有着人的身体但是老虎模样的虎妖。
这就是虎君,是边镇南稷的守君。
“都来了,几个小家伙,吵着要来。”,一如既往恬淡的笑容,一袭过腰的长发,一身紫色到脚的长裙,眼前这个女子虽然穿着朴素但一言一行却不失半点气质。
“是,该放出来透透气了”,虎君啜了一口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碧蓝草的香味,“那几个小鬼,特别是司安,肯定这个冬天没让你消停过。”
“念安这孩子倒是有些时候喜欢耍小聪明......”女子露出了恬淡的笑容,仿佛那小孩淘气而又活泼的脸庞立马浮现在她的眼前一般,“不过倒也挺可爱的!”
“和你小时候有得一拼,哈哈”,虎君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细长的月牙,手中的长烟斗轻轻转动着,白色的烟雾在清香中碰撞出各种形状,回忆似乎浮动在那若隐若现的薄荷味中,然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那炯炯有神的双目猛地一锁,拍打瞬间停止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天,你可得多看着他们!”
“怎么?”,像是被着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一般,女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定神朝它望去,“这几日南稷可有什么事么?”
“也是有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矛盾的话,虎君重重地啜了一口烟,从那黄白相间的皮毛间抽出一封信来,递到她的手中
“昨夜‘中都’传来红书黑字,是司马家,上面仅仅写着,‘令子多年流散,今重现南稷,望相助!’.......”
........
“呵,想必这孩子就是多年前那个烧毁金陵殿的.......”女子望着手里那散发着墨香的信笺,会心一笑
除此之外,司马家还能丢什么孩子?
十年前,那个才十岁的叛逆少年,竟在那个夜晚独自登上金陵殿,斩断妖锁,一把火,上百公顷的宫殿,金块珠砾,鼎铛玉石瞬间化为乌有。一时间,中都大怒,下令捉拿此少年,然而仅仅三个月后,海天之战爆发,鲛人入侵,之后,这事就渐渐被人忘却了。
可如今,怎么却有人重提此事?
“想必,那孩子若活着今年也已经年满二十了吧......”,女子深叹了一口气,朝着窗外望去,一时间,仿佛看见了那个少年,看见了他手里燃烧着的熊熊的烈火
“但愿是吧.......”,虎君没有多说话,只是担忧地朝女子望去,你又想到了那个对么?小虞,又何必为往事而郁结,顿了顿,似乎想要再多说点什么,只是那心里的话倒出来,最后只剩下了可怜巴巴的两个字,“宗太.......”
“宗太!?”,倒是这细微的两个字却被她抓了个正着,“呵,他要来?”,女子吃惊地冷笑了一下,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一丝冰冷和不屑迅速从她的紧缩的眉间闪过,“真是稀奇!”
........
深知这是她的禁忌,倒是没有再多说话,顿了顿,虎君压低了嗓音,四处望了望,“几个孩子,还是早点回去,毕竟还是不能让人抓住你的把柄,你知道这又要搞出什么花样。”
确是如此
“还是叫空渊老爹帮忙看着,我才敢贸然出来的!”,女子轻轻靠在榻上,右手缓缓地揉捏着太阳穴,似乎这几个孩子并不让她省心,“几个小鬼头,你也倒是提醒了我,差不多清明过后,恐怕就得往回赶了!”
像是在沉思,虎君不再说话,只是不停地啜着手中的烟,思绪仿佛飞回了从前,10年前,或许更早,恐怕自己不久后也将回到中都,之后又如何呢?
她们又该如何呢?
思绪在一缕缕烟中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