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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朋友与情敌-4

初战告捷。方中华高兴,吴所长更高兴。那个时候,方中华经常感激地表示要将跑马镇的股份划一些股份给吴所长,但遭到了他非常激烈的反对。他非常不满地说,这样做,是陷他于不忠不义。不忠,是不忠于组织。作为一个党员,基层政法干部,这样做是违背组织原则和组织纪律的。于是方中华说,可以不给股份给他,但可以放到他妻女的名头上。于是吴所长又激烈地表示,这是陷他于不义,他们之前是纯粹的战友情、兄弟情,这样做让所有的感情都被污染了。于是,方中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并再次为自己能有这样的好战友和好兄弟而感到骄傲。

此后,他三天两头地到吴所长的宿舍来跟他喝两杯。他们两个现在在跑马镇都是孤家寡人了。他笑着,就让我们两个事实上的老光棍相依为命吧。每次来的时候,他都带些东西来,有时是几条烟,有时是地方特产,这些东西让吴所长不好拒绝。吴所长也只好笑纳。有时,他也回敬他一些东西。他们的感情在这种浓郁的氛围中逐渐升温。方中华的生意也逐渐在这过程中越来越好。作为一个在大城市里成熟的生意人,他的所有经营理念在这里都是全新的,在跑马镇人的眼里,他的招数层出不穷,足足一年多的时间里,他都引领着跑马镇的潮流。他出一招,同行们赶紧就跟着学,然后他又出另一招,大家又学会了另一招。吴所长有一次得意地跟唐镇长说,方中华的到来,不光让跑马镇人的生活水平上了一个台阶,还带来了一个全新的经营理念。

那个时候,他甚至忽略了他们在镇上最大的竞争对手——马东风。

起初的时候,马东风只是冷眼旁观。他只是偶尔派一两个混混到方中华的酒店和歌厅来,探探风声,试试水深水浅。有时也会出手小小地骚扰一下,但很快就会被吴所长派人给搞定了。方中华也尝到了在小地方经商的甜头。但是,那个时候,他们对马东风还了解得太少。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这个对手到底有多大能量。他们更不了解他的行事风格:谋定而后动。他一直在观察、侦察,寻找对手的漏洞,再伺机出击。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处在他的严密监视之中。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们的店里,表现最好的当地员工,甚至就是马东风派来的人。那个叫魏明的大堂经理,实际上真名叫马成刚,原本是他手下最受重用的马仔。后来方琪和我的主要直接对手也是他。不久以后,马东风就出手了。

一个周末,街上像往常一样热闹非凡。在跑马镇最热闹的街头,三个年轻人正在方中华的王其酒店用餐。突然,其中一个人在饭菜里找出一只苍蝇——这个套路其实并不新鲜,方中华以前经常遇到过,都轻松地化解了。可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当时,方中华不在店里,他去县城了。事实上,这是人家早就得到的情报。那个从饭菜里发现苍蝇的人(事实上苍蝇是放进去的)立即大喊大叫起来,旁边的人也立即推波助澜,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让酒店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这里。这时,他们的大堂经理魏明实时地出现了。魏明的态度很强硬,他义正词严地训斥了这帮人,说他们是无理取闹,说不想付钱就滚出去。那本人显然不依,两边就拉拉扯扯起来。酒店的其他人就过来劝架,有的说这酒店的饭菜其实挺不错的,服务也好,饭菜里出现苍蝇只是偶尔的情况——实际上,在跑马镇,这样的事根本算不得什么,让酒店也打个折算了;有的则说酒店里是不对,饭菜里居然出现苍蝇这肯定是不可饶恕的,他们以后坚决不来这里吃饭了;也有的怀疑这苍蝇的来路——这让魏明有些紧张。于是,这时魏明说出了一句火上浇油的话:你们敢在这里闹事,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老板是什么人!人家是从大城市来的大老板,派出所的吴所长都是他的战友!发现苍蝇的人马上顺着这话骂了一句,妈的个巴子,有派出所所长做后台就可以给人吃苍蝇啊,我看你这个狗日的是不是苍蝇喂大的。魏明一听就火了,在别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的一个耳光就甩了过去。那个耳光打得很响亮,整个酒店里的人都听见了。被打的家伙半边脸都红了。他看了魏明一眼,说了一句,你等着!就转身拉着两上同伴走了。

大家都以为今天没事了。可是,事情才刚刚开始。没过几分钟,酒店里就冲进来一帮人,他们手拿砍刀、棍棒,见到酒店的员工就打,见到东西就砸,转眼之间,酒店里一片狼藉。吃饭人跑了个精光,不少人趁机不付钱就走了。此时,吴所长应该出场了。很快就有人给派出所打了电话——很久以后,吴所长才知道,打电话的人甚至都是马东风的人,他的出场甚至都是马东风一手导演安排的。但是他居然没有任何察觉,他被自己以前的顺利冲昏了头脑。很快,他就带着人来到了酒店。他以为,他能够像往常一样,把闹事的人带走,关上几天,就万事大吉了。谁知,这一回超出了他的想象。那帮人非常强硬,他们根本就不让步,要求老板出面道歉、赔偿他们的精神损失,并将此登报说明。事情按照他们的计划往前进行着,最后事情变成了暴力抗法,警察和小镇“居民”——这是后来定性后的称呼,而不是吴所长所想的“暴徒”,发生了冲突,有一个警察甚至被棒子打昏了过去。吴所长无奈之下掏枪朝天鸣了两枪,这才镇住了那帮人,但是,也正是这两枪为后来的结果埋下了伏笔。随后,他们这将这帮“暴徒”带入了派出所,像晒辣椒一样将他们铐在派出所楼梯的铁栏杆上。他想先杀杀他们的气焰,再在他们保证不再闹事的前提下将他们放走。然而,他想错了。

当天晚上,正当他游哉悠哉地坐在办公室里喝着小酒、啃着鸭掌时,唐镇长出现了。他的身边还跟着县公安局的陈科长。唐镇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坐在他的办公桌对面。他一手拿着啤酒杯,另一手满手油腻地拿着一只鸭掌,十分尴尬。那天,唐镇长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陈科长则首先宣布,自己是局长派来的。他要吴所长先放下自己的酒杯,擦干自己的油手,再把自己的办公室收拾得像个所长的办公室。吴所长顺从地照做了。然后,陈科长直接传达上面的精神,上面指出,吴所长犯了至少三项错误:第一,不分青红皂白,只顾照顾自己的朋友,有违执法者公正、公平的精神;第二,冒着伤人的危险在闹市开枪;第三,把普通市民当作暴徒。上面的最终结果是:第一,迅速施放这些市民,妥善照顾他们的情绪,由所长出面向他们赔礼道歉;第二,由他本人出面告知方中华,认真对酒店进行整改,并对酒店饭菜出现的卫生问题进行书面说明,并登报道歉;第三,对吴所长进行警告处分。

说完这番话,两个人就一声不响地走了,只留给吴所长一个铁青的背影。

吴所长呆呆地坐在那里,所有的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出台的。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剧情之所以能够发展得这么快,很显然是有成熟的剧本和明确的导演的。他感到自己无法面对这个现实。但是,他别无选择。他只能照办。关于他自己的处分好办,但是,有关方中华的部分的确让他们为难。方中华正是热情高涨的时候,这么一来,显然对他是个巨大的打击。他努力地思索着,该如何来跟他解释。还有,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很明显,这步棋只是他们的第一步,更猛烈的暴风雨还在后头。他们必须提前想好应对措施。万一方中华想不通,一气之下,抽身撤资离开了跑马镇,那么,他们就将前功尽弃。他们所做的所有一切,都将成为笑柄,很多年里都会被人在酒席间谈起。万一这样的情况出现了,该怎么办?自己该如何选择?要不干脆就此提前退休算了?

最终,他说服自己。他和方中华都是军人。他们以前都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困难,但最终他们这两位昔日的正副班长联手解决了困难。他们不能退缩。

正在这时,有个警察不识趣地推门进来,跟他说,有个家伙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要不要再给他点厉害瞧瞧。吴所长一拍桌子,谁叫你不敲门就进来的?弄得那警察满脸通红,只好先退出去,再重新敲门进来。等他进来后,吴所长只说了四个字:放了他们。那个警察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您说什么来着?他吼道:放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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